過去一年，中國電影票房出現爆炸性增長，全年票房總量突破400億元已毫無懸念。同時，中國本土電影和好萊塢電影的票房比例也在發生重大變化，統計顯示，今年以來好萊塢電影在中國市場的票房占比十多年來將首次跌破4成。這表明，快速成長的中國電影市場已開始撬動全球電影格局。

張頤武

這幾年中國電影觀眾快速增長，這是中國電影“全國化”進程的結果。20世紀90年代以來形成的由北上廣等大都市決定電影票房的結構近年來出現轉變。這種轉變來自兩個新的增量：一是中國中產群體實現以三四線城市為中心的快速擴張;二是80后90后群體成為當下文化消費的主力。這兩個要素疊加起來，正好是所謂“小鎮青年”群體構成的電影“新觀眾”。這些“新觀眾”的崛起讓電影文化和趣味發生根本改變，同時也成為中國電影市場持續增長的內在動力，它將支配中國電影票房再獲得至少5到10年的高速增長。

換個角度來看，這種增長也是源自中國“城鎮化”進程的深化。新的中產觀眾固然是中國最重要的消費增量，也是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增長點，但中國電影票房要實現如此快速增長，也要有基礎設施配置的增長。大型購物中心中的電影院快速普及和整體銀幕數量增長，都是三四線城市加入電影市場的必要條件。在此背景下，中等收入群體急劇擴大和普通勞動者收入快速增長，都為電影消費提供了充分依據。

年輕人歷來是電影消費的主力，但今天年輕觀眾的增量不再來自大城市，而是三四線城市。如今電影市場的放大正是三四線城市和青年這兩個重疊增量產生的集聚效應。當然，這批新增觀眾的趣味也對電影市場產生巨大影響，使中國電影的“本土性”加深，面對本土觀眾的電影文化開始有了多個方向的變化：一是在好萊塢最擅長的“高概念”“高技術”電影方面，中國電影開始了追趕性嘗試，如《九層妖塔》和《捉妖記》等都實現了本土色彩與好萊塢特色的結合。雖然中國電影在這方面的追趕尚難形成大的力量，但因有了更多資金、人才以及國際合作，未來成果可期。二是對本土日常生活的發掘形成中國本土電影的獨特表現，如十一檔期熱映的《港囧》和《夏洛特煩惱》等都與年輕人和中等收入者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使其感同身受，因而成就了自身特色。三是中國電影整體市場的放大為藝術電影提供了新的發展空間，賈樟柯的《山河故人》收獲2000多萬元票房、創下其本人電影票房新高就是證明。

美國電影市場近年來缺乏創新的情況日益嚴重，美國大片多以續集等形式出現。雖然好萊塢仍有很強實力，但中國電影市場和電影制作的持續活躍已開始改變世界電影總體格局：首先是中國電影已能在本土和好萊塢電影競爭甚至打成平手。除印度外，還很少有其他國家的電影工業能做到這一點。其次是使中國電影市場對好萊塢的吸引力進一步增強，并在全球華語電影中獲得核心地位，全球華語電影現在已完全以中國大陸為中心發展了。雖然未來中國電影市場仍然面臨諸多問題和挑戰，但“全國化”確實已為中國電影帶來了全球性契機。

(作者是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