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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童蒙教育與經典啟蒙

2017年05月22日 14:04 | 來源:人民政協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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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的科舉考試主要以儒家經典為內容,這直接影響了童蒙教育的內容。唐代的童蒙教育以《孝經》《論語》為核心,兼及“五經”的儒家經典,不僅使其成了唐代童蒙教育的主要內容,也確立了后世童蒙教育重視儒家經典教育的傳統。在六一兒童節到來之際,本期講壇特邀請首都師范大學歷史學院金瀅坤教授講述唐代的童蒙教育和儒家經典,這是金教授近期在國家圖書館的演講,現摘錄發表,以饗讀者。



童蒙教育與儒家經典

隋唐五代的童蒙教育大致可以分為識字、讀經、屬文和專習四個階段。如唐李恕的《戒子拾遺》中記載培養子弟的方案:“男子六歲教之方名,七歲讀《論語》《孝經》,八歲誦《爾雅》《離騷》,十歲出就師傅,居宿于外,十一專習兩經。”從這一方案來看,童子在六歲時須接受識字、名物、節氣和天文等生活知識的啟蒙教育;七歲開始讀《論語》《孝經》等,接受經典啟蒙教育;八歲開始讀《爾雅》《離騷》等,進行文學啟蒙教育;十歲外出拜師,進一步深造;十一歲就可以專習兩經等通經教育,以便參加童子科考試,或為將來參加更高層次的科舉考試做準備。當然,這只是士族之家比較理想的啟蒙教育計劃,并不能代表所有唐代啟蒙教育的全部。

唐代童蒙教育以儒家經典為主,尤以《孝經》《論語》為重,這也是自漢魏以來童蒙教育就重視《論語》《孝經》的傳統。童子在六七歲就開始接受識字、名物等知識教育,同時培養孝道和儀禮等行為、舉止規范,為誦讀《孝經》《論語》打好基礎,再誦《春秋左傳》《詩經》《尚書》《禮記》《周易》“五經”,甚至涉獵“九經”,大致遵循因人而異、由淺入深、由少而多的“循序漸進”原則。

唐代童蒙教育為什么重視《孝經》《論語》呢?我想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由《論語》《孝經》的內容和國家需要培養的人才決定的。《孝經》“以紀天經地義”,《論語》“以紀先圣微言”。中唐文學家李華曾經指導外孫讀書云:“汝等當學讀《詩》《禮》《論語》《孝經》,此最為要也。”由于《詩經》《禮記》的難度較大,在具體實踐中,通常以《孝經》為先,《論語》為后。如薛魯魯“儒家之令子”,“五歲能誦《孝經》十八章,七歲通《論語》廿二篇”。這應該是由“蒙以養正”,即童蒙教育的根本性質來決定的,童蒙教育重在“義方”,“以明尊卑之義,正長幼之序”。因此,宣傳“百行孝為先”,以“孝為本”的《孝經》,對培養和端正兒童的品性和行為舉止無疑尤為重要。《論語》的地位要高于《孝經》,雖然有“半部《論語》治天下”說法,但《孝經》宣揚的忠孝觀念,更加符合最高統治者的統治需求。開皇十年(590),隋文帝親自主持國子學釋典儀式,并命國子祭酒元善講《孝經》,宣揚忠孝,足見官學對《孝經》教育的重視。唐高祖也十分重視《孝經》啟蒙教育,在武德七年(623),專門下詔,獎拔表彰史孝謙為兩個幼子“講習《孝經》”,加強《孝經》教育。童子先讀《孝經》,后讀《論語》,除了內容方面的原因外,應該與《孝經》較為簡單、內容較少、較容易被幼童掌握有很大關系。二、科舉考試強化了童蒙教育中《孝經》《論語》的地位。唐代童子科考試的最主要內容是《孝經》和《論語》,直接加強了童子學習這兩部經書的積極性。童子科考試,“習一經兼《論語》《孝經》,每卷誦文十科(條)”。唐代明經、進士、秀才等常科考試,均須兼修的《孝經》《論語》,也就意味著舉子都必須從小修習這兩部經書。在唐代科舉指揮棒的指導下,科舉考什么,士子就學什么,因此,士人想參加舉業,就必須從小重視最基礎的《孝經》和《論語》的啟蒙教育。

其次,它兼及“五經”。“五經”作為中國古代圣王、賢哲治理國家的經典和法寶,備受重視。正如唐人歸崇敬所說:“‘五經’‘六籍’,古先哲王致理之式也。國家創業,制取賢之法,立明經,發微言于眾學,釋回增美,選賢與能。”因此,唐代童子在接受《孝經》《論語》啟蒙之后,便會誦讀《尚書》《春秋左傳》《毛詩》《禮記》《周易》等“五經”。“五經”對童蒙而言難度有點大,比較聰慧兒童才敢修習“五經”,屬于超前教育,多數情況是選習“五經”中的一兩經,罕有通“五經”者。

“五經”中最受童子歡迎的應該是《春秋左傳》。《春秋左傳》“文采若云月,高深若山海”,有“文之有左、馬獻”之美稱,“言簡而要,其事詳而博”。在隋唐“以文取士”的風氣下,童子讀《左傳》可謂一舉兩得。不僅如此,《左傳》講的是“歷代君臣大本,成敗大較,忠賢功用,奇正方略”,唐人稱贊其“為百王不易法”,遠超《史記》,“足以訓”。由于《左傳》相對來講,難度較大,一般是在童子學習《孝經》《論語》之后,年紀稍大,才學習。年紀較小的童子,需要老師教授方可修習,如貞觀中,薛震6歲,就“受《左傳》于同郡韓文汪,便質大義”。史學家劉知幾12歲,就由其父授《左傳》,“期年而講誦都畢”。中唐以后,士人重《左傳》應該與古文運動重《左傳》形成“春秋學派”有很大關系。加之,《春秋》講的是“王道之正,人倫之紀”,長慶二年(822)二月諫議大夫殷侑建議,以《左傳》《公羊》《谷梁》置三傳科,“以勸學者”,穆宗于是下詔設三傳科,對及第者優予處分,勸勉學子積極研習三傳,此舉必然也影響了童子讀《左傳》的熱情。

《周易》,司馬遷將其列為“群經之首”和“大道之源”。唐代呂溫就說《周易》“可以正性命,觀化元,貫眾妙”。唐代童子學習《周易》的情況相對較少,主要是因為《周易》內容深奧,實用性不高,童子學習難度大。僅見唐休璟、李慈、呂方毅等少數童子修習《周易》。

《詩經》是中國歷史上最早的詩歌總集,分為風、雅、頌三部分。孔子對《詩經》評價:“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溫柔敦厚,詩教也”。顯然,《詩經》對凈化童子純潔心靈,培養童子“溫柔敦厚”的品性自然是最好的經典。因此,有“訓在《詩》《書》,樂惟名教”之說,《詩經》是童子訓蒙教育的重要內容,很受世人重視。孔子還說“不學詩,無以言”,在科舉考試“以文取士”的情況下,學習《詩經》無疑對童子生活知識啟蒙和文詞修養至關重要。一般情況下,童子在修完《孝經》《論語》之后,才學《詩經》。如貞觀中,11歲的童子李慈誦《孝經》《論語》《周易》之后,才習《毛詩》,被稱為“神童”。

中國古代“王者設教,勸學攸先,生徒肄業,執禮為本”。孔子說:“不學禮,無以立。”顯然,《禮記》對規范童子行為舉止的啟蒙教育具有最重要意義。《禮記》內容較難,一般童子需要從師誦讀。如唐初唐休璟“少孤,授《易》于馬嘉運,傳《禮》于賈公彥”。安史之亂后,藩鎮割據,“四王之亂”,造成了政局不穩,社會失序,德宗深感“萬品失序,九廟震驚”,希望以“禮”來匡正天下秩序,鞏固其地位。貞元五年(789),德宗增設“三禮科”,專門鼓勵舉子以《禮記》《儀禮》和《周禮》為業,客觀上也促進了童蒙教育對《禮記》的重視。

《尚書》對于童子來說最難讀懂的儒家經典了。《尚書》記錄了虞、夏、商、周各代的典、謨、訓、誥、誓、命等文獻,被視為中國古代帝制社會治世經典,也是貴族、官宦子弟,以及士大夫必修的“明王道”之學。《尚書》所用的語言、詞匯比較古老,言語艱澀難懂,年齡稍大的童子才能選習。正如呂溫所言《尚書》“非古今文字之舛,大小章句之異也,必可以辯帝王,稽道德,補大政,建皇極者,某愿學焉”。很多時候,童子往往是讀《左傳》《毛詩》《周易》之后,才讀《尚書》。最典型的例子還是劉知幾,其父為了讓其讀《尚書》,“屢逢捶撻”,學業還是進展很慢,后來其父隨其所愿,先教《左傳》,再教《尚書》,反而學業精進,效果非常好。

總而言之,唐代童子誦讀經典基本上以《孝經》《論語》重,兼及“五經”,內容罕有超過“五經”者,僅見盧邁“早歲以游寓於南譙,與崔文貞公講學至《谷梁傳》”。多數所謂的“神童”只要能夠誦讀《孝經》《論語》精熟,就可以參加童子舉、童子科考試了。一般童子能誦讀《孝經》《論語》都比較困難,讀三四部經典的童子就已經非常厲害了,罕有通讀“五經”者,極少數童子還會選讀《老子》《爾雅》等。如唐初李慈11歲,能夠誦《孝經》《論語》《周易》《毛詩》《尚書》等五經,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神童”。還有,裴耀卿八歲時,就已經修《毛詩》《尚書》《論語》和《禮記》了,應當也少不了《孝經》,因此“神童擢第”。

編輯:楊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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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童子 教育 經典 孝經 童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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