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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麗宏:詩歌,使我常懷青春夢想
從寫第一首詩至今,有了多少年頭,自己也很難計算了。最初的詩,寫在日記本中,那還是中學時代,距今已有40多年了。我至今仍清晰地記得我在故鄉崇明島“插隊落戶”時寫詩的情景。那些在飄搖昏暗的油燈下寫的詩行,現在讀,還能帶我進入當時的情境,油燈下身影孤獨,窗外寒風呼嘯,然而心中卻有詩意蕩漾,有夢想之翼拍動。可以說,詩歌不僅豐富了我的生活,也改變了我的人生。詩歌之于我,恰如那盞在黑暗中燃燒著的小油燈,伴我度過長夜,為我驅散孤獨。人人心中都會有一盞燈,盡管人世間的風向來去不定,時起時伏,只要你心里還存著愛,存著對未來的希冀,這燈就不會熄滅。和詩歌結緣,是我的幸運。
趙麗宏
前年,北京一家出版社出了我的十八卷文集,其中兩集是詩歌,收入詩作300余首。這些詩行中,有我人生的屐痕,生命的印記,是我在文學之路上探索前行的足音,也是我所生活的時代在我心靈中激發出的真實回聲。對一個寫作者來說,真正的詩歌到底是什么?很多年前,在《上海文學》的“百家詩會”發表詩作時,我曾經寫過一段話,表達了我對詩的看法:“把語言變成音樂,用你獨特的旋律和感受,真誠地傾吐一顆敏感的心對大自然和生命的愛———這便是詩。詩中的愛心是博大的,它可以涵蓋人類感情中的一切聲音:痛苦、歡樂、悲傷、憂愁、憤怒,甚至迷惘……唯一無法容納的,是虛偽。好詩的標準,最重要的一條,應該是能夠撥動讀者的心弦。在浩瀚的心靈海洋中引不起一星半滴共鳴的自我激動,恐怕不會有生命力。”年輕時代的思索結果,現在來看,依然可以接受。
我寫詩的數量,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減少,這并非說明我對詩歌的熱愛在消退。詩是激情和靈感的產物,詩的激情確實更多和青春相連,所以詩人的特征常常是年輕。然而這種年輕應該是精神的,而非生理的。只要精神不老,詩心便不會衰亡。這些年,我更多寫作散文,但從未放棄過詩歌。詩和散文之間,其實有很多相通之處。只要我仍在寫作,我就會繼續寫詩。最近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寫詩,而且離開了電腦,用紙和筆。我曾經以為自己的寫作已經無法離開電腦,但這一年多來,我的詩稿是在紙上,在一本薄薄的筆記本里。常常是在旅途中,坐飛機、乘火車,或者是在旅館里,盡管匆匆忙忙,但奇怪的是,我卻能在匆忙中陷入詩的沉思。多年來盤旋在心里的思考和詰問,以及曾經有過的遐思和聯想,凝集在筆端。筆記本上那些密集而雜亂的字跡,泄露著靈魂的秘密。甚至在夢中,也會有一個無形的聲音在我耳畔吟詩,我有時被夢中出現的詩驚醒,趕緊起床,開燈在紙上記下夢中出現的詩句。因為,若不記下,天亮后一定會忘記。那首題為《重疊》的短詩,就是完整地得自夢境:
“世界總是重疊\重重疊疊\重重疊疊\往外看\窗外有窗\門外有門\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往里看\瞳仁里還有瞳仁\嘴里還有嘴\心里還有心\靈魂里還有靈魂\如何走出重疊\破解重疊之鎖\先往里走\再往外走\睜開瞳仁里的瞳仁\啟動心里的心\放飛靈魂里的靈魂\推開窗外的窗\打開門外的門\登臨山外的山\眺望天外的天\不重疊的世界\四通八達\也許是自由的世界”
這并非夢囈,而是“日有所思”的結果。今年春節長假,我在書房里整理這一年來寫的詩,讀那些于匆忙局促和夢境中得到文字,其實也是在反思我的人生,回顧并憧憬滄桑歲月的斑斕光影。
感謝詩歌,使我的人生多了一點浪漫的色彩;感謝詩歌,使我多了一種記錄生命、感受自然、抒發情感的方式;感謝詩歌,使我常懷著青春的夢想,哪怕霜染鬢發,依然心存少年情懷;感謝詩歌,其實也是感謝生活,給了我生存的土地,也給了思索和靈感的源泉。
2016年2月28日于四步齋
(作者系全國政協委員、上海作家協會副主席)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趙麗宏 詩歌 青春夢想 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