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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誠懇
“天哪,我來這里干什么?”
第一天上班,龍應臺一個人在辦公室打掃,慢慢有人走進來,她一個一個地認識,“剛開始會覺得,好像面對一群可愛的‘烏合之眾’。他們都是來自完全不同部門的人,自己都不知道‘文化部’要干什么,既沒有共同的目標,也沒有共同的工作方法,彼此間也沒有默契。”
臺灣“文化部”,是2012年5月從“文建會”“新聞局”“研考會”“教育部”等四大塊業務部門正式合并而成的。不僅業務變成原先的四倍,內部人員彼此也不太熟悉。對于剛上任的龍應臺來說,如何整合“老樹與雜草”,讓“文化部”的地下管線接起來,并非易事。
像在大學任教期間組織“思沙龍”一樣,龍應臺每隔兩三個月,就把各部門的負責人招呼到家里來Party。從六點多一起吃晚餐,到晚上十一二點,交流想法。建立一個“共識營”,一起討論下半年的目標、困難。
可壓力不僅來自內部的整合。
龍應臺發現,作為“部長”,她不僅要面對比市“議員”質詢火力更強的“立法委員”,還要隨時接受來自媒體和外界如放大鏡一般的檢視。
“可否請‘部長’談談影音政策?”剛上任時,有媒體追問。“我還沒聽到那里,請給我一點時間,好嗎?”龍應臺帶著歉意,“流行音樂部分原本不在我這里。”她坦言,2003年離任臺北市文化局長后,連這方面的報紙都很少看。
只做功課還遠遠不夠。2013年,有民意代表質疑,臺灣“文化部長”龍應臺2012年出境43天,花了將近400萬新臺幣(約合人民幣83萬),但海外“臺灣書院”的執行率卻只有32%,狀況并不好。該代表隨即表示,認為“龍應臺是把‘文化部’當成自己的基金會,出訪是為了替自己累積聲望。”
面對質疑,龍應臺覺得無奈,“所謂43天是分成4次率團考察,而且連搭機來回時間都算了進去”。她也不諱言,有些計劃的執行率的確偏低,主要也是客觀原因造成的。比如要在海外租屋作為“臺灣書院”,就必須通過上網公開招標的方式,但這在執行上有困難,同時也要耗費較多的時間和精力,不會那么快地反映到“執行率”里。
“頭一年,我的感覺是,每天晚上精疲力竭回到家的時候,會問自己‘天哪,我來這里干什么?’這感覺蠻黑暗的。直到第二年的時候,每天晚上也是精疲力盡回到家,我開始會覺得‘嗯,今天又做到了一點事情’。”龍應臺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當“部長”最初的感覺,好像是自己站在沙灘上,腳還沒站穩,一個浪頭就打下來,還沒準備好,第二個浪頭接著打下來了。
在紛繁的檢視和質疑里,龍應臺偶爾也會為指責和誤會而忿忿。“文化部”即將遷址到臺北新莊“副都心”時,“龍部長”一人坐擁三間辦公室的報道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臺聯”黨團副總召黃文玲更是出來嗆聲,“龍應臺不食人間煙火,1個人需要3間辦公室,根本就是龍太后!”
臺灣“立法委員”為此在質詢會上質問“行政院長”江宜樺時,江解釋,“一個‘部長’原則上只能有一間辦公室。”而面對“狡兔三窟”說,龍應臺也不得不在“立法院”和媒體面前一再澄清,“我是‘笨兔’,只有一間辦公室。”
對于不信任,龍應臺有些無奈。“如今媒體的生態已經變成,它拿著弓箭對著你,不管你每天做什么,它是要找地方可以去放箭,而且是四面包圍的狀況。也就是說,它是帶著不信任去看你的,所以這個讓我整整有一年時間,覺得蠻沮喪的。”
龍應臺坦言,她不習慣在一個不被信任的環境里工作。“我以為我沒有什么私利的考慮,只是做一個公仆,你為什么不信任我?這是整整頭一年半,我每天都在掙扎的狀況。一直到慢慢被迫接受,這就是現實。并且接受以這個為前提來工作。大概是兩年來,我覺得這是最艱難的一件事情。”
這種艱難,甚至有一個階段讓龍應臺產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有時候我難免會思索,我這樣一個人,如果要對臺灣、對華人世界有任何貢獻的話,這是不是我最好的位置?因為寫作是我的本位,到底寫作是對的事情,還是現在做的是對的事情。”她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編輯:羅韋
關鍵詞:龍應臺 臺灣 馬英九 余光中 野火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