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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誠懇
龍應臺為官這兩年:我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誠懇
龍應臺,臺灣著名文化人及公共知識分子,現任臺灣地區文化部門負責人。
2012年2月,以“黑馬”姿態進入馬英九行政領導班子的龍應臺,在當年的民調滿意度調查中高居榜首。
余光中曾形容早期的龍應臺是一股“龍卷風”,像梁啟超那樣披著啟蒙先鋒的戰袍,揭示社會病情。但對于她進入政壇的決定,他總抱著擔心,擔心這股龍卷風,扛不住政壇的夜長夢多。
兩年過去了,很多人覺得,《野火集》里那個彪悍的龍應臺“變柔軟了”。這一點,龍應臺并不否認。一部分的柔軟是刻意為之,一部分的柔軟卻是發自本心。
進入“文化部”的龍卷風也的確嘗嘗失眠,但風勢似乎沒有中斷的意思。
“頭一年,我的感覺是,每天晚上精疲力竭回到家的時候,會問自己'天哪,我來這里干什么?整整頭一年半,我每天都在掙扎的狀況。一直到慢慢被迫接受,這就是現實。大概是兩年來,我覺得這是最艱難的一件事情。”
“如果再晚4年,我不會干。如果這輩子還要用一次大力氣,這是最后一次。”
龍應臺脫掉鞋子,赤著腳踩在草席上。在西裝革履的人群中間,她似乎并沒感到什么不自在,她把手背在身后,偶爾像小女孩一樣踮起腳,腰間細長的紅色皮帶若隱若現。身邊的官員一副“向長官報告”的姿態跟她聊天,她倒是大剌剌地開著玩笑,眉毛揚得高高的。不施粉黛,一對金屬耳環格外醒目。
這是一棟剛修復不久的日式建筑,房梁上的油漆剛剛刷過,鋪在地板上的草席帶著點夏天的味道。龍應臺有些驕傲地告訴在座,這個修繕后的“齊東詩舍”,將用于舉辦詩歌相關的活動,作為臺灣“詩歌復興的堡壘”。
就任臺灣“文化部長”兩年,龍應臺提了很多個“復興”,仿佛急著要為那個曾經她吶喊著改變的臺灣找回什么。“我知道現在臺灣人心里會有挫折感,也有很深的不安。可是這片土壤的人情和溫潤,是貫穿著整個臺灣文化的最珍貴的品質。”就職兩周年的交流會,龍應臺捧出了兩年來的第一篇文章,《溫潤,是臺灣最珍貴的品質》,文章末尾,署著她風格遒勁的簽名。
“也許你看見了別的什么,但是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看見了什么。”
我看見金門九十歲的董天補,坐在小板凳上彎著腰,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在一支燈上描繪花朵。他到市場買雪白的棉布和淡綠色的洋菜,把洋菜煉出的汁涂上棉布,扎上緊繃的竹架,然后把人家的姓氏和堂號描上,再細細畫上最代表歲月安好的牡丹花,就是人們結婚或新居落成時希望掛出祈求幸福的子婿燈。潔凈的小屋里有吃奶的嬰兒睜著萌眼觀看,屋外有啼叫的公雞在昂首散步。董天厭的燈,全臺灣僅此一家,‘文化部’將他的技藝列冊,提供傳習。
五月五日晚上,我看見蔡明亮從歐洲發來的簡訊:‘肯定要讓您驚嚇,這趟長征,我亦一路驚駭,小康在轉機(維也納到布魯塞爾)就小中風了。首演在提心吊膽下完成,但仍有可觀,反應很好。第二次他表現更驚人,今天醫生也說他有很大進步。剛助理傳來消息,票也賣光,比利時兩大法語報也給高度評價,我稍稍放心——此行簡直如唐僧西天取經的九九八十一難,菩薩保佑。’蔡明亮和李康生正在‘文化部’所支持的歐洲巡演途中。”
龍應臺依舊是個會講故事的人,她用并不明亮的嗓音說著在每個角落里她看到的溫潤臺灣,也感慨著兩年來傾注心血的文化立法和文化工程,略帶唏噓,但溫暖的氛圍并未持續太久,被一個聲音忽然打破了。
“前兩天在出版產業座談的時候,‘部長’回答一個問題時說,對電子出版的商務模式不太了解。這個消息出來之后,回響相當的熱烈。我們的留言區非常熱情,大家都說,怎么辦,怎么辦,我們的‘文化部長’不知道電子出版是什么!這一點是不是可以請‘部長’解釋一下?”一位臺灣媒體記者舉著話筒,有些興奮。
“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電子出版是什么呢?”龍應臺的笑意仍掛在臉上,語氣肯定地糾正。“那天是意外的有一位朋友提問,說‘你作為作者,為什么自己的書都沒有出成電子書?’我的回答是,兩年半前,當我仍是作者的時候,有人來和我談書的電子出版,但我覺得那個模式還不是很成熟。”
話題很快轉向了別處。此時的龍應臺,周身披著件看不見的鎧甲,每一句不經意的談笑背后,都是準確的信息、縝密的邏輯,和小心翼翼的拿捏。她知道,哪怕說錯一個字,第二天的報紙內容都可能是另一番天地。
很多天后,《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和她聊起相關的話題,龍應臺先是開了句玩笑,繼而苦笑,接著沉默了幾秒鐘,很認真地說,“這次回來,很多東西都變了。”很多原來是在“主持公道”的人,也變成了拿著弓箭隨時準備放的。她原本以為,所有該經歷的辛苦,早在多年前做臺北文化局長的時候,就經歷過了。
編輯:羅韋
關鍵詞:龍應臺 臺灣 馬英九 余光中 野火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