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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勝:專業研究者應該參與科普工作
導語
科學的發展需要科普的知識,也需要專業研究者對后學者進行科普的介紹。目前這個問題僅引起了少數人的重視。
專業學者在科研創新工作之余,可以適當地從事科普工作;科普暢銷書的撰寫有門檻,專業學者比一般寫手有基礎。
科普書并非人人可寫,人人會寫,人人能寫。業余寫手也會努力寫作,甚至也有寫手攢書、拼書、抄書,也能行銷一陣,但經得住時間的考驗的還是那些有歷史厚度、學術深度的書和文章。
專業學者從事某一學科、某一領域、某一專題的研究,重在創新。科普則不然,目的在于把已有的知識傳播給專業的初學者和非專業的外行,不能也不必創新。雖然二者的思路完全不同,卻也有一定的聯系。專業學者在科研創新工作之余,可以適當地從事科普工作;科普暢銷書的撰寫有門檻,專業學者比一般寫手有基礎。
科普需要專業素養
人類的知識和智慧隨著學術創新而進步。學術是對原有知識的突破,為科普提供支撐。當學術取得突破且獲得學界廣泛認同,創新的內容便成為固定的知識,成為人類智慧的一部分。知識因時空變化而增長和修正,科普有著外行必須考慮的門檻,不是每個人能夠從事科普。
專業學者從事研究中,首先獲取的是已有的知識結構和學科體系。只有具備正確的知識儲備,才可以從事專業研究。錯誤的知識儲備使得學術研究與創新絕緣,在沒有路的荒原上流浪。專業研究者了解專業的學術創新,明白知識進步的現狀。
讀者閱讀科普書籍,要獲得的是正確的而非錯誤的、及時的而非過時的、活潑的而非死板的知識,不然就失去了學習的意義。普通寫手很難了解全面而正確的知識,他們僅僅抄錄、摘錄、拼湊某些知識,或是玩弄語言換一種表述方式。這樣的文章無論形式多么花哨,都是介于復讀與復述之間,無法完成真正的科普目的。
科學的發展需要科普的知識,也需要專業研究者對后學者進行科普的介紹。這一工作在中國并不受到重視,只有少數人認識到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在一次學術研討會上,楊振寧遺憾地表示:“我沒有看到過一本,用中文寫的,中學生、大學生和一般知識分子能看懂的,通俗地介紹原子彈在世界各個國家發展過程的書,我覺得這是一個歷史上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沒有這樣的書……每年都有幾百萬的畢業生要找出路,我覺得科學史是一個非常好的出路。”他呼吁,中國學者要努力做好科學普及方面的工作。
現在市面上有太多粗制濫造的書籍,從作者個人賺錢的角度無可厚非。可是很多領域很難找到一本權威的科普書籍,只能說是整個學界甚至人文領域的悲哀。只有更多的專業研究者從事科普工作,撰寫教科書或者其他類型的科普書籍,才能讓更多的人及時準確地了解學科知識。葛兆光曾說,大學者應該嘗試寫教科書,也是這個道理。
科普可以帶來精神滿足
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需要精神和物質兩個方面同時得到滿足,精神滿足尤其重要。學習科學知識、從事科普工作本身是精神層面的活動。真正的學術創新是孤寂的,面臨著太多的困難,好像一個人披荊斬棘開辟出一條平坦的大路。中間摻雜著太多的悲苦酸愁,非常人所能想象。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這種精神方面的煎熬遠遠勝于物質資料的困乏,亦如荒漠中行走數日難見一處甘泉。
從事科普工作也有難度,但小于科研創新。把已有的學科體系和知識結構告訴初學者或外行,好像行走于前人走過的路上,不會有荒漠行走的冷寂無助。在以往知識的海洋中徜徉,和創造一個全新的知識,二者不可等量齊觀。人的滿足感沒有量化的標準,有時完全處于感性。從事科普工作寫作和宣傳時,發自內心的幸福會來得很突然,心靈的悸動隨時隨地發生。
當完成一部科普專著或一篇科普文章,未必如學術原創帶來那么大的喜悅之情,同樣可以帶來精神愉悅。尤其是看到其他人因自己的著述獲得了某些新知,驅除了以往的愚昧與迷信,會發自內心的高興。如果有緣和后輩學人相聚一處,聊起個人著述帶給他們不一樣的沖擊,甚至改變了人生路徑,燃起學術的熱情,的確是讓人欣慰的事情。
另外,每個學者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點點知性的傲慢,不自覺地有一種傲視他人的傾向。科普是為了讓他人明白以往的知識,尤其是對于一些外行,需要保持一個低姿態,充分考慮受眾的感受。畢竟每個讀者都不想時時刻刻被俯視、被批評、被輕視,而是渴望被尊重、被鼓勵、被認可。科普在于深入淺出地講清既有知識,講述過深不可取。自大自傲的人很難獲得幸福人生,籍由科普可以有效地擺脫知性的傲慢,與他人平等和諧地相處,提升個人的幸福指數。
科普可以帶來物質滿足
科普不但能帶來精神滿足,而且能帶來物質滿足。學者要賺取足夠的生活費,才可以體面地生活。現在高校和科研機構的工資普遍不高,青年教師面臨著巨大生活壓力。如何開源是現實問題,顯得那么急迫和刻不容緩。如果生活的沉重總是壓得喘不過氣,學者又有多少時間安靜地從事學術研究。科普可以是一條可行的路,能夠帶來部分收入,這樣的事情有先例可循。
晚清民國,商務印書館以出教科書為其中一項重要的業務,直接面向市場。學者在編寫、著述教科書的過程中獲得了收入,也提高了名聲。比如中國第一本通史類教材由夏曾佑編寫,一經出版就暢銷多年。商務印書館請人編寫的部分字典、辭典類著作,也在很長時間內獲得了社會的認可,既提升了出版社的聲譽,也為作者積累了名氣。
新中國成立以來,也有一些專業學者寫的科普書一直暢銷,比如唐浩明寫的《曾國藩傳》。百家講壇請的很多專家也是專業學者,他們的講課方式很受歡迎,結集的講演錄也多次再版,像酈波、蒙曼、易中天、王立群等人都由此提升了社會地位。知識能夠帶來財富,只要以通俗的手段講述都會有市場,只是市場大小而已。
在海外,也曾有專業學者為了謀生撰寫科普書的先例。霍金年輕時為了增加收入,抽空寫了《時間簡史》。沒有想到大賣,多次再版,還被翻譯成幾十種語言,超出了他自己的預期。普通讀者看不懂這本書,還是買回來瀏覽,了解第一流的物理學家每天在想什么,全世界最聰明、最有原創的大腦每天在思考什么。
黃仁宇留學美國,讀完博士沒有找到正式教職,生活非常窘迫,于是寫了《萬歷十五年》,賤價賣了出去。沒有想到這本文史兼具的著作大賣,在歐美社會暢銷數載,引入華文世界又熱銷多年。
科普書并非人人可寫,人人會寫,人人能寫。業余寫手也會努力寫作,甚至也有寫手攢書、拼書、抄書,也能行銷一陣,但經得住時間的考驗的還是那些有歷史厚度、學術深度的書和文章。學者進行科普工作時,能夠帶來精神滿足,也能帶來物質滿足,為社會出一份力,發揮公共服務的職能和功用。只有越來越多的專業學者從事科普工作,才能繁榮我們的圖書市場,為普通讀者提供一種全新而且有創見的知識。
(作者單位:北京化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編輯:董雨吉
關鍵詞:科普 專業 知識 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