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畫院的“重量級人物”齊白石，又出來辦展了——在他的作品剛剛拍出9 . 315億元的時刻，觀看于12月22日至2018年2月28日在北京畫院展出的“我生無田食破硯——齊白石筆下的書法意蘊之二”專題展，別有一番“風味” ：沒能在拍賣場近距離接觸天價作品，但在展廳飽覽北京畫院、遼寧省博物館、湖南省博物館、首都博物館、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中央美術(shù)學院美術(shù)館收藏的60余件套齊白石精品，以“日洗硯池揮宿墨：臨摹古今” “刪去臨摹手一雙：膽敢獨造” “眼昏看世不模糊：直書己意” “已卜余年見太平：創(chuàng)變不息”四個主題追溯齊白石書法發(fā)展演變的脈絡(luò)，更為觀眾了解、欣賞齊白石書法藝術(shù)的發(fā)展流變提供了一次絕佳的機會。

自2015年推出“可惜無聲——齊白石筆下的草蟲世界之二”展覽以來，北京畫院有序開啟了第二輪齊白石專題陳列展覽。展覽不再局限于北京畫院自身的藏品體系，而是更加廣泛尋求與國內(nèi)重要的收藏單位合作，根據(jù)不同主題征借作品，以期更加完整地呈現(xiàn)出齊白石藝術(shù)的發(fā)展脈絡(luò)。

絕止減畫價  齊白石

72. 5×26.5cm  1940年  遼寧省博物館藏

買畫的人都希望把畫價壓低，還有一些熟人或半熟人企圖通過請齊白石吃飯來得到畫。更有甚者有人用與齊白石合影在外賣假畫騙錢。對于這些人當面不好拒絕，為此他只好通過書面告示表達自己的意圖。“絕止減畫價，絕止吃飯館，絕止照相。 ”不但如此，他還以自己的年齡為提價的理由：“吾年八十矣，尺紙六元，每元加二角。 ”

先與古人合，再與古人離

“我生無田食破硯”源自古代文人蘇東坡的詩句，清代篆刻名家黃易曾以此句治印。齊白石習篆刻初期，曾專門臨刻過黃易的這方印章。這句印語雖是齊白石早年仿刻的無心之舉，但是在后人看來卻成為他一生藝術(shù)生涯最真實的寫照。眾所周知，齊白石出生在湖南湘潭的一戶窮苦人家，祖上僅有幾畝薄田度日，而齊白石又自幼體弱多病。迫于生計，他不得不在家人的安排下走上雕花木匠的道路，成為一名民間手工藝人。在恩師胡沁園的培養(yǎng)下， 27歲的齊白石逐漸丟下手中的斧鑿，拿起毛筆、篆刻刀，開始習畫治印，從一位雕花木匠轉(zhuǎn)換成為一名職業(yè)畫家。此次展覽中有兩件《甑屋》作品，書寫于其藝術(shù)上的“衰年變法”時期，堪稱齊白石行書的代表作，“甑屋”也是齊白石曾用的齋館號之一。甑是中國古代的蒸食用具，齊白石寓意自己賣字畫所得可換柴米養(yǎng)家糊口，故為畫室起名為“甑屋” 。在這件書法作品里，齊白石寫道：“余童子時喜寫字，祖母嘗太息曰：汝好學，惜生來時走錯了人家。俗云：三日風，四日雨，那見文章鍋里煮。明朝無米，吾兒奈何？及廿余歲時，嘗得作畫錢買柴米，祖母笑曰：那知今日鍋里煮吾兒之畫也。……依然煮畫以活余年。痛祖母不能呼吾兒同餐矣。 ”簡練的話語卻飽含著白石老人思念祖母的深情和“子欲孝而親不在”的無奈。在清末農(nóng)耕的社會環(huán)境下，貧農(nóng)出身的齊白石沒有按照命運的安排跟地里的莊稼打交道，倒是靠著后天的努力與機遇，成為20世紀中國最偉大的藝術(shù)家之一，用手中的筆墨紙硯創(chuàng)造了自己不平凡的一生。

策展人、北京畫院美術(shù)館展覽部主任薛良介紹，齊白石早年書法從館閣體入手，正式拜入胡沁園師門后，才在老師的影響下臨習清代湘籍書家何紹基一體。隨著遠游眼界的開拓和“衰年變法”期間畫風的轉(zhuǎn)變，齊白石陸續(xù)從金農(nóng)的抄經(jīng)體楷書、李北海行書、漢碑篆書以及海派名家翰墨中汲取營養(yǎng)，逐漸走出一條“先與古人合，再與古人離”的藝術(shù)道路，最終形成獨具個人風貌的書體。

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表示，齊白石的書法主要以行書和篆書見長，行書多用于畫面題跋，偶為他人書寫書名、題識等，日常的自由書寫也多以行書。他的行書老辣奔放，線條行云流水又極具變化，與他的大寫意畫風意趣相通。他的篆書則多用于題寫楹聯(lián)、中堂和橫批，并與篆刻藝術(shù)融為一體。整體書風蒼勁古拙、氣勢雄強，愈到晚年愈大開大合、自由奔放，觀者無不被其氣勢所撼。薛良特別介紹，中央美術(shù)學院美術(shù)館藏的《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這件作品便是白石老人在九十高齡時為慶祝中央美術(shù)學院成立而專門題寫的，從字體的變化中也可看出老人在生命的晚年仍然“日日臨帖不倦” ，力求書風的新變。

“一齊二李”的關(guān)懷與溫情

在北京畫院的策展體系中，齊白石恐怕是“宇宙的中心” ——目前正在北京畫院美術(shù)館展出的“佳墨明楮紛相隨——何紹基書法與湖湘?zhèn)髅}”展現(xiàn)了何紹基對齊白石的影響與啟示，本次展覽也更以同出于齊白石門下的“齊門二李” ——李苦禪、李可染兩位中國畫大師在老人“學我者生，似我者死”的教導下展現(xiàn)出的不同藝術(shù)風格和審美趣味。薛良介紹，此次展覽特意展出了李苦禪、李可染兩位先生的舊藏，“齊門二李”用另外一種方式為恩師齊白石的書法展獻力。

李苦禪先生為了錘煉筆墨曾臨帖、讀碑不斷，逐漸成為近代收藏金石碑帖大家，在他的舊藏中， 《鄭文公碑》 《天發(fā)神讖碑》拓片也均對齊白石的書法及篆刻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這兩件碑拓不僅可以看出兩位大寫意花鳥大家之間的傳承，更可以看到兩位中國畫大家對學習傳統(tǒng)文化的態(tài)度。而李可染先生拜入齊門后，最重要的一點體悟就是運筆要“慢” ，他曾專門在《談齊白石老師和他的畫》一文中談及老人的用筆特點。面對這位才華橫溢的入門弟子，齊白石老人也是滿心期許。他知道李可染當時正在為改革中國畫進行著艱辛的努力，多次長途跋涉進行水墨寫生去發(fā)掘山水畫創(chuàng)作的源泉，于是他專門題寫“江山如此多嬌”送給李可染，以此來鼓勵他在山水畫領(lǐng)域開辟新的天地。李苦禪、李可染先生的舊藏不僅還原了齊白石書法脈絡(luò)的發(fā)展流變，呈現(xiàn)三位藝術(shù)大師之間一脈相承的師生淵源，更飽含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關(guān)懷與溫情。 

馬文忠公語  齊白石

135×37.5cm  1937年  北京畫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