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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氏幽默” 解讀黃永玉12年的生肖畫系列
今天,“十二個十二個月——黃永玉生肖畫展”在國家博物館開幕。從2006狗年開始,到2017雞年的12年間,黃永玉先生每年在新年之前都以生肖為題材畫12張畫,另外加上扉頁和封面,自行刊印一本掛歷,算是對新年的一種祝福,也是給各位朋友的一份新年禮物。12年就成的煌煌大觀,有令人捧腹的,有令人沉思的,黃氏風格盡在其中。
由一次不愉快
開啟12年的連續動作
黃永玉先生與生肖畫有著特別的緣分。1980年,中國郵政發行了由黃永玉先生設計的首輪生肖猴票,此后到現在,這第一輪的猴票成了集郵界的神話,無與倫比,也難以復制,市場價位更是神話級的直線躥升。12年之后,他再次與中國郵政合作,又有了中國郵政第二輪的猴票。此間曾經在2006年,中國郵政也希望黃先生設計狗年生肖票,無奈,黃先生設計的是狗撒尿的造型,未獲理解而未能通過。黃先生又不愿意屈就,也就成了一次不愉快的記憶。然而,正是這一年,或許是因為這不愉快又一氣畫了12張一系列的生肖狗,并印制了掛歷,從而開啟了12年的連續動作。
黃先生自己在2016年歲末所畫生肖的前言中說:“時間是那么地飛快流逝,眼看我畫完了足足十二年的生肖月歷。人,究竟還是老了,92歲的人再挺也挺不到哪里去了。”無疑,這12年,為了一件事的堅持是不容易的,因為,每年的這個時間都有可能因為有其他事情或其他原因而耽誤,比如,2014年的9月底,黃先生為了他的意大利文版《從塞納河到翡冷翠》的出版新聞發布會而到了意大利,一路走下來不覺已到年底,當回到他的芬奇鎮圣塔瑪托的無數山樓家中,想到年年出版的生肖掛歷還沒有畫,“覺得缺了一年不好”,于是,在意大利的家中完成了羊年的這一組生肖畫。
用特有的方式表達對生肖的思考
很多畫家為了新年,或為了某人的生日(尤其是本命年)之請,都畫過生肖中的某種動物,也有畫過全套的,但不多;然而,能夠堅持畫十二年的十二個月的,古今中外可能只有黃先生一人。無疑,在十二種有著不同意蘊的生肖中,有的比較好畫,而有的則是十分難畫。誠如黃先生在2012年畫壬辰龍的時候所說:“畫這套壬辰龍年的掛歷比較困難,因為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龍,而且有關龍的傳說和成語也極有限,大都用俗用舊了,重復老套畫來乏味,觀看亦無意思,很費了老拙一些心思,勉強榨出這點東西,要請各位原諒。”由此可見,他不想用俗套來應對這每年一度的大考,因此,每年的這個時間,他都用他的方式來表達對來年生肖的一些思考——顯然,這“十二個十二個月”不是隨便畫的。
畫基本上不是問題,畫什么、如何畫才是真正的問題。黃先生生肖畫的構思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成語,如剛開始畫的狗年,基本上都是用的成語——“狗嘴里長不出象牙”,“畫虎不成反類犬”,“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狗咬耗子多管閑事”,“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可是,到了第二年的豬年,就找不出什么成語了,因此,他用了所擅長的諷刺的辦法畫了《牛豬》:“大躍進時報載,北京西郊某科研單位培養出一動物新品種,系豬牛雜交而成,取名牛豬,身大如牛,外貌似豬,滿山亂跑,不用喂飼,終日以青草為主食,性情活潑善良,適于大量繁殖推廣,可惜這消息之后沒有下文,遺憾,遺憾”。當然之中也有他最喜歡和最拿手的生肖猴,2015年,他在其生肖掛歷的序言中說:“猴子跟人關系密切,所以常被作為玩笑對象。牠捂嘴巴,蒙眼睛,堵耳朵的民間雕塑和繪畫形象流傳東南亞一帶,用來當做孔夫子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的教喻,后來我在印度好像也見過這類古代雕刻,就覺得不盡然全是孔夫子的意思了……所以,我重新恭請幾位猴大哥出來做些不同的動作,歡歌我們今天現代文明的新時代和新氣派。”“跟猴子開玩笑的材料到處都是,可惜一年的十二個月容納不下,只好請諸君原諒包涵了。”
在畫什么的問題上,黃先生經常以借用的方式來避開直接面對生肖的形象,其中有:類型上的借用,畫蝸牛,題“都像蝸牛這種搞法,咱們地產商就難混了”。同音上的借用,牛年畫牛頓,“萬有引力姓牛”;又在馬年畫一對父子在馬克思的畫像前,“爸:這個外國老頭怎么也姓馬?”
生活厚度+思想廣度+知識深度+藝術長度
黃先生生肖畫的最大特色就是其“黃氏幽默”,他用他的具有漫畫特點的形象構成,他用他的題語,以文與圖相得益彰的配合,往往令人拍案叫絕——他畫“嫁狗隨狗”,一個打著領帶蹲著的狗,左側站立一盛裝但不露臉的新娘;畫一鄉間常見的趕著種豬的人,“豬賣愛情人收錢”;畫一肥豬,“人自己減肥卻怕我瘦”;畫一只貓推著坐著老鼠的車,“也不想一想,牠為什么對你這么好”;而畫“老鼠吹牛系列”,之一“我把老鼠夾子當健身器”;之二“我拿耗子藥當早餐”;之三是老鼠指著挺著大肚子懷孕的貓,說“牠肚子是我搞大的”。如此等等,他的這樣一種諷刺而幽默的方式,不管是用于政治的、社會的、還是生活的,都形象地表達出了對一個問題的看法。其中有些是直面現實的,如畫身陷囹圄的父子,“虎父無犬子”;畫月亮前的搗藥的兔子,“月亮上造假藥最保險”;畫被馬的后蹄踢倒的伯樂,“伯樂早晚也會挨一腳”;畫一背雙肩背書包、壓彎了腰的男童,諷刺當下小學生學業太重的問題;在“花果山水簾洞二萬次代表大會”的橫幅下,老猴王正在大叫“開會了!不要玩手機”,而其前面塞滿畫面的15只猴,個個在玩手機。
黃先生的幽默是帶刺的,有時顯得非常刻薄和辛辣,但又是智慧的。他畫一打豬的養豬者和他的豬,“你不肥我就打,你打我就不肥”;“不分黃猴藍猴綠猴灰猴,能摘桃子就是好猴”;“掛羊頭賣狗肉,這是古時候的話,今天狗肉比羊肉貴,誰會做這種蝕本生意?”黃先生的幽默還具有深刻的哲思和濃厚的文學滋味,耐人尋味。而這種文學的感覺來自古今中外,他在文字的穿越中輔助繪畫的表達,所用詞語的講究并不是一般而言的那種所謂的“文學性”和“詩性”,而是“黃氏風格”中的多種融合,是一種語言趣味的表達,正和他繪畫語言的表現一樣。不管是畫,還是文;不管是像《壘卵戲》那么復雜,還是像《喪家犬》那么簡單,黃先生的生肖畫都非常簡明地表達了構思立意,其中繪畫的傳神達意則是他的基本功所在。
黃先生生肖畫所表現出來的生活的厚度、思想的廣度以及知識的深度,在生肖畫中串聯起了他的藝術的長度。因為他不是寫作的專業作家,他也不只是畫生肖的專門的畫家,他以多樣性的綜合實力能給當下的文藝界以很多的啟發。他以12年的生肖畫系列告訴人們:畫生肖是有趣的;做畫家能畫生肖是幸福的。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黃永玉 生肖畫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