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荒野獵人》的故事發生在19世紀的蠻荒西部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要為“小李子”的奇觀表演構筑一個最合理化的時空平臺。伊納里多完成了一次高度技術化的工業產品，一切與藝術靈感毫無關系。

敘事和沖突與西部片關系不大

故事發生在19世紀西部荒野的《荒野獵人》當然觸及了經典西部片的核心命題：拓荒、復仇、美國夢，白人與土著人的沖突。但我們如果把影片與一些經典西部片比較，會發現影片最核心的敘事主線與沖突其實與西部片的內核關系并不大。影片講述的格拉斯浴火重生穿越千里追尋殺子仇人菲茨杰拉德的故事，其實可以發生在任何時代背景，任何族群中。

經典西部片如同樣踏遍萬水千山的《搜索者》，搜索的對象囊括了白人和印第安人最本質化的文化沖突。再如《關山飛渡》或者《雙虎屠龍》，反復探討的核心問題都是律法與暴力，規則與秩序，蠻荒與文明之間的辯證關系。而這所有的一切最重要指向的都是美國的立國精神，或者說是構建美國夢的價值基礎。格拉斯口中念叨不斷的“復仇是上帝的工作”，似乎隱含了正義的審判，但其實不過是個人恩怨──你殺我兒子，就必須拿命償還。這完全不是西部片，而是以報私仇為己任的中國武俠片的套路了。

影片的故事發生在19世紀的蠻荒西部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要為“小李子”的奇觀表演構筑一個最合理化的時空平臺。如果說亞利桑德羅·岡薩雷斯·伊納里多問鼎上一屆奧斯卡最佳影片成功的《鳥人》，是在用明顯作假的奇觀化的長鏡頭考察藝術與人生真偽虛實的主題，長鏡頭的存在作為一種被束縛人生的象征有其絕對必要，那么這一次在西部荒原，他又故伎重演，打造的令人將信將疑的極限式生存體驗，用意似乎只是為了凸顯生存之艱難，或者干脆就是圓小李子奧斯卡夢。

生存秀指向小金人用意明顯

影片中有長達一個小時“生存真人秀”時間，小李子如愿捧得奧斯卡影帝相信這一個小時的“作秀”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男星喬什·布洛林（Josh Brolin）前陣子為宣傳新片接受《紐約時報》采訪的時候忍不住吐嘈了一句《荒野獵人》，他表示如果這么演就能拿奧斯卡獎，那自己起碼能拿三座，他嘲笑劇組在現場還有浴缸，有熱水澡可洗，自己在北卡羅來納州阿什維爾的叢林中拍攝新片《The Legacy of a Whitetail Deer Hunter》，整整三個月可真的是與森林作伴啊。

順著布洛林的思路，我們倒是可以看看這次讓小李子拿下奧斯卡獎的真人秀到底包括了哪些項目。首先是五分多鐘長的被熊暴虐（是數碼特效做出來），接著是活埋，完了是生火。生火這個鏡頭很有意思，是近景拍攝，但是火生起來的關鍵時刻并沒有細節化的拍出來（火是突然從畫面底部冒出來的），有點叫人懷疑小李子是不是沒法完整地把火生起來。生完火是將野草點燃敷到脖子上（因為脖子被野熊抓破了），這個鏡頭倒是正面表現，有火焰的場景，但脖子上應該已經有防護措施或者又或是數碼技術。

跳入冰河游泳確實很受罪，但請注意了，小李子是穿了厚厚的外套跳進去游的，內衣肯定做足了防護措施。在冰河中直接撈魚生吃，這很可怕嗎？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不過是在那里反復地啃生魚，沒有下咽的動作。吃野牛的內臟，據小李子自己說，本來劇組準備了道具內臟，后來他覺得太假決定真吃，并表示此生只此一回。或許賣點只是他是素食主義者。

騎馬從懸崖掉落那個鏡頭是一鏡直落，看起來很可怕，但這個鏡頭也是躲避處理，部分場景小李子落到了畫外，最終很明顯是替身騎著馬掉了下去。赤裸全身睡在被掏空內臟的馬匹中，看起來是很虐心，也是奇觀式生存體驗最高潮的段落。這之后小李子的生存秀就結束了。

除了真人秀式的表演外，小李子還大量使用了土著方言，并且他扮演的還是一個與他本人風流倜儻形象差距頗大的“父親”角色。這一切的一切，指向都太明顯，那座苦苦折磨著小李子的小金人。

其實同質的演出在電影史上也有可比的例子，金斯基與赫爾佐格合作的電影，大多也是戰天斗地，不瘋魔不成活，但不論電影有多折磨人，他們的影片絕不會出現《荒野獵人》式夸張到令人發笑的效果——伊納里多這次是完完全全地被小李子綁架了，不論他在采訪中多么自豪地談論用自然光拍攝有多少內涵，實質的效果不過是為了完成一次高度技術化的工業產品，一切與藝術靈感毫無關系。

影片的最后一個鏡頭是最無法讓我忍受的，不管小李子望向觀眾的鏡頭按影片本意指向了什么，對我來說，這絕對是一次反諷的求饒：我這么演算可以了吧？

□LOOK（影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