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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法官羅衛平:“要有一顆不被入侵的心”

2014年06月09日 15:34 | 來源: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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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病

  痛苦是因為內外交困

  新京報:你有不錯的職業、和睦的家庭,為什么會得抑郁癥,甚至自殺?

  羅衛平:這問題我也想了很久,病好后才想明白。總結起來,是內外交困。

  新京報:什么“內交外困”?

  羅衛平:我沒讀過高中,沒上過正規大學,信息時代法律體系日益完善,新型案件層出不窮,我在外語和理工科方面知識有欠缺,尤其是當上了知識產權審判庭庭長,人家高院、中院的知識產權庭長多半是海歸或博士,我這“野路子”怎么跟科班出身的比?

  新京報:沒自信這是內因,那外因呢?

  羅衛平:我經歷過混亂年代,當法官后,盼著法律能成為標準來理順社會,但工作中決定一個案件的常常不是法律,有很多其他因素困擾,所謂官場潛規則吧。

  新京報:你覺得,得病和自己的性格有關系嗎?

  羅衛平:我初中就趕上文革,父親成分不好,我要比常人付出好幾倍的努力,才能保證不被甩出去,這造就了我的性格,不允許自己比別人差。以上不如意相互疊加,把我壓垮了。

  新京報:抑郁癥持續了多久?

  羅衛平:我抑郁了兩次,一次是1995年底到1996年,第二次是2000年到2005年。第二次要嚴重得多。

  新京報:想必你當時很痛苦。

  羅衛平:能說出來的痛苦都不叫痛苦,我沒法準確形容那種狀態。整夜失眠,把自己關在家不跟人交流,拒絕一切外界信息,身體虛弱得好像隨時會垮掉……這是對自己和生活的否定,說白了就是對活著失去了興趣。但你還得活,這是最大的痛苦。

  新京報:當時你都在想些什么?

  羅衛平:想得最多的就是死。我設想過各種各樣的死法,那5年,一直覺得死是唯一的解脫。當時如果家人一個不注意,(我)說沒就沒了。

  新生

  敢公開是因走出陰影

  新京報:最終是怎么走出來的?

  羅衛平:抑郁癥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樣,突然就頓悟了,就徹底擺脫了。我吃了5年抗抑郁藥,家人朋友都沒放棄我,一直給我鼓勵。

  新京報:在這5年中,家人為你做的哪些事讓你印象深刻?

  羅衛平:我最感激我的愛人,她讓我理解了什么叫不離不棄。逼著我吃藥,天天盯著我,拖我去參加社會活動。我越不想跟外界交流,她越堅持,就是不給我胡思亂想的時間。

  新京報:戰勝抑郁癥快10年了,回頭想想,你怎么看待它?

  羅衛平:不能說是戰勝,那幾年我都是被動挨打,哪有戰?是慢慢地擺脫,像是在一片沼澤里,剛開始覺得不行了,肯定要死了,后來一點點往外走,身上沾了點泥巴,再往后泥巴也沒了,整個人清爽了。

  新京報:你曾是高級法官,公開自己重度抑郁的經歷會不會有顧慮?

  羅衛平:也有顧慮。得病那幾年,熟人問我老婆我得的啥病,她就說是心臟病。那幾年人們對抑郁癥不了解,都以為這人瘋了。公開了,也證明徹底走出陰影,有新生活了。

  新京報:你覺得,抑郁癥給自己人生帶來過哪些得失?

  羅衛平:不好的是,它過早地中斷了我的職業生涯。雖說那么多辛苦、那么多左右為難,但我真的很愛這個工作。我覺得法律隊伍需要我這樣的人,但我沒堅持到最后。

  好的是,走過生死邊界,我徹底看明白了,也釋然了。可能我們所處的環境無法改變,但只要有一顆不被入侵的心,日子也能過得坦然。我現在很坦然,很快樂。

編輯:羅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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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羅衛平 法官 黃浦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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