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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法官羅衛平:“要有一顆不被入侵的心”
羅衛平養了一只叫“三得利”的狗,遛彎、運動都帶上它,它也陪著他走出抑郁。 羅衛平供圖
■ 對話人物
羅衛平 63歲,上海黃浦區法院知識產權審判庭原庭長、高級法官,50歲時因病退休,有兩次、長達6年的抑郁癥經歷。病愈后,他考取了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資格證,任上海“希望24小時自殺危機干預熱線”咨詢師兼法律部長,目前參與多個公益項目。
■ 對話動機
官場的潛規則、人情世故的左右、拿紅包后的良心問責,這些,羅衛平都經歷過,他說自己是個不愿對“庭外因素”妥協的法官。他也是鮮有的公開袒露自己曾重度抑郁的國家工作人員。
他把抑郁癥比作泥淖,當時的折磨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慶幸的是,他的人生有了轉向。脫離泥淖的日子里,他以親身經歷,將16名重度抑郁患者從死亡邊緣拉回。
幾年中,他6赴汶川當志愿者,參與大學生支教,牽線援建4所希望小學,到腫瘤醫院做臨終關懷……
他常說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對如今的一切都分外珍惜。
職業
審案求完原告求被告
新京報:你在法院系統工作了多久?
羅衛平:我在法院系統工作了14年。1987年參加工作,1992年當副庭長,1998年國家有了高級法官頭銜,我是第一批。因為患病,我50歲就退休了。
新京報:法官生涯中,你最有成就感和最頭疼的經歷是什么?
羅衛平:1998年,有個大型國企破產案,涉及金額幾億。問題是企業是國家的,銀行也是國家的,下崗工人幾百人天天鬧。三方哪個能得罪?國家當時沒有相關法律,只能一點點摸索,最終還是把這案子判下了。太難辦,但最后辦成了。
新京報:人為因素讓你左右為難的案子,占多大比重?
羅衛平:這有個階段。剛開始主要是行政干預,我是東北人,在上海除了愛人這邊也沒啥社會關系。后來社會關系建起來了,親戚朋友找上來,人情多了很多。但行政干預就沒斷過。至于比重,10個案子有一個就吃不消了。
新京報:有沒有想過辦法,去堅持你所理解的公正和法律?
羅衛平:還說國企的那個案子,三方的壓力過來,我做法官哪有堅持的機會?但說到方法,我有個挺慚愧的辦法,就是當外力過來,我先服軟,去求人家。
新京報:法官服軟?去求原告和被告?
羅衛平:對,求了原告求被告,兩頭哄,“你們放過我吧,別再干涉了,賞口飯吃。”說來挺悲哀,但實際操作中,往往兩頭哄著就能給審判擠出一點空間。
像剛才國企那案子,我的每個法官朋友都遇到過。法律人大腦是比較簡單的,他信仰的東西不能用,能不抑郁?
新京報:同事們通常怎么處理這些壓力?
羅衛平:撐著,沒特別的辦法。一些同事經常找我聊天,也算是解壓。再差也不會比我更差了吧。
新京報:你怎樣總結自己的法官生涯?
羅衛平:不服輸吧。一是對工作本身,我是法院里出了名的勤快,當了庭長本可少接觸些案子,但總想大包大攬。其次是對大環境,我性子直,對一些無法接受的潛規則,我盡量不妥協,最大限度堅持自己。
編輯:羅韋
關鍵詞:羅衛平 法官 黃浦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