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雖然聽說過福清的諸多美妙，但如果不是在2019年這個時間點上與福清相遇，我不會覺得這個城市對我們會有多么重要。然而有時就是這樣，一個城市對人們產生作用，正是因為在某個時間節點里人們關注了那個地方的一些人和一些事。在對人類的未來和世界發展方向產生過分焦慮的時候，我來到福清。幾天的逗留，讓我們對許多事情豁然開朗。

福清大部分地區或是重巒疊嶂的山區，或是海島熔巖的石巖地貌，除一兩個小鎮能種植小片稻田外，大部分地區只能靠種花生、番薯過活。再加上這里氣候十年九旱，“兩片地瓜一鍋水”、地瓜加“蚵仔”，是那時福清人的日常飲食。因而有福清人被貶以“福清蚵”的稱謂。當然也有人認為“福清蚵”引申了福清地方曲種“福清歌”的同音。或者如舊時福州諺語所說：福清糕，美食糕！來調侃福清人不懂也不會做好吃的東西。這又是個與貧窮有關的故事。

既然家鄉貧窮，難以生存，福清人只能外出討生活。在一貧如洗和難以為繼面前，背井離鄉是最好的選擇。那時辛苦求生的他們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是福清人。不料這些“福清蚵”生命力極強，不論走到哪里，都會活下去，并且活出個樣來。翻看福清人的業績，可以看到一串串的“王國”數據：“福清哥懷揣300元，創造一個建筑王國”“福清哥在小山坡上建起皮革王國”“福清哥擺地攤擺出個服裝王國”“福清哥打造出水產活鮮王國”……在各個行業的頂端，總有福清人的身影。他們在世界各地尋找機遇，創造財富，把理想變為現實。

然而在外面賺了錢的福清人，只思念家鄉的海蠣湯和蟶湯，還有裹上地瓜粉放點酸筍的鄉愁滋味。等到衣錦還鄉的那天，他們會把積蓄用在為家庭建房，或給家鄉投資上。他們大部分人都表現出對鄉親的慷慨、仗義。要在家鄉建一棟房子、把賺來的錢用于家鄉建設，這幾乎成了海外福清人的執念。很多福清人就是如此一代代循環往復地演繹著出走與資本回鄉的流動。

我在來福清之前就聽說過，這個位于閩東只有130萬人口的縣級小城市竟然有90萬人遍布全球。正像人們說的那樣，有太陽升起的地方就有福清人。福清成為名副其實的僑鄉。福清人勇闖世界、敢為人先的能力讓人們對他們的認識作出改變。隨著福清人在不同時代稱謂的變化，從“蚵”到“糕”再到“哥”，可以看到福清的歷史流變，這小小方塊字的一小變，卻是福清人命運的一大變。

福清就是這么個神奇的地方。不論是本地人還是外來人，一到福清，便可創造出不同凡響的輝煌。當我們一邊品嘗著光餅，一邊遙想著它的初創者明代名將戚繼光，他在福清時曾勇武地抗擊了來犯的倭寇，平定了多年困擾東南沿海的倭患。福清還是個有魔力的地方，傳漢太守何任俠九子修道成仙后到石竹山顯圣，托夢世人并消災賜福。這里有“中華夢鄉”的美名，曾讓許多名不見經傳的人美夢成真：“一日君”狀元馬樂、“玉帶橫腰”的內閣首輔葉向高、太子太師陳寶琛、文淵閣大學士李光地……他們把許多夢想中的不可能變成可能。眾多名士祈夢應驗的傳說，加速了石竹山夢文化的傳播。這里曾出現過或者啟發過一些能夠改變歷史進程的人：無論是東渡的隱元、虎門銷煙的林則徐，還是海口抗倭的戚繼光……這一個個的個體，創造了福清的歷史。或許這里還將不斷創造新的歷史。2019年世界發生了太多的事，其中一些一定會被載入史冊，而福清也必然會因為一些人事和思想被寫入中國命運的歷史。

當福清人把自己像種子一樣撒滿海外的時候，我來到這個夢開始的地方，在石竹山默默地祈禱著這片大地、這個星球能夠得到康寧，并希冀著這個夢的靈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