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紅與黑》（1954）海報

法國作家司湯達的長篇小說《紅與黑》，從上世紀四十年代至今，大陸港臺華語世界里，已經(jīng)有了三十來部不同的中文譯本。此書出版于1830年，一共分為兩卷，全稱為《紅與黑：十九世紀紀事》，副標題又作《1830年紀事》。

在司湯達之前的法國小說，人物性格的塑造大多通過對話、情節(jié)和“全知”的敘事手段，而司湯達在這部小說里，卻通過大量的細節(jié)和日常瑣事來描摹人物的情感和思想，甚至使用了內心獨白，開了日后“心理小說”以至“意識流小說”的先河。

這部小說里有很多不同因素的混合，它的問世被視作法國文學史上自浪漫主義至現(xiàn)實主義的重大轉折點，因為其中既有前者對激情的描述，又有后者的“反諷”手法和冷靜分析。作品一方面沿襲了流浪漢體小說的傳統(tǒng)，讓主人公于連在地理、社會層面上周游，另一方面又可以在其中見到“教育成長小說”的蹤跡：在一連串的生活事件中，于連不斷對自己和社會有嶄新的認識。

司湯達自己曾經(jīng)預言，“到1880年前后，我將獲得成功。”上個世紀初的法國小說家紀德也認為《紅與黑》具有一種超前的時代感，是為二十世紀的讀者寫的。紀德將司湯達視為法國史上最偉大的小說家，不過他聲稱自己在考慮再三之后，將另一部小說《帕爾瑪修道院》定為壓卷之作，置諸《紅與黑》之上。

不過即使在司湯達生前，他對同輩的作家已經(jīng)有相當影響，在巴爾扎克和梅里美的作品里都可以窺見。此外，就風格而論，司湯達與同輩的法國作家如雨果等人迥然不同，他的文字重歸十八世紀啟蒙時期法國散文那種沉著、均衡、收斂、低調的優(yōu)雅。作家曾聲稱，拿破侖親自主持、參與而制定的所謂《拿破侖法典》，是他的文體典范。這部小說里常常出現(xiàn)一種欲言又止、支離突兀的斷句，紀德指出這種語言具有 “垂直地表達事實或理念” 的效果。凡此種種，在文字上是很大的挑戰(zhàn)，所以中英文譯本里，真正成功者都不是很多。

這部小說曾被多次搬上大小銀幕。比較有意思的是，最早根據(jù)小說改編的，是默片時代1928年的德國電影，隨后是1947年的意大利黑白片；1976年，蘇聯(lián)著名導演格拉西莫夫（1906-1985）也執(zhí)導過一部。法國人自己到1954年總算拍了一部，由著名演員錢拉·菲利浦主演，獲得許多獎項，曾經(jīng)在中國上映。此后，英國廣播公司（BBC）曾經(jīng)在1965年和1993年兩度將之改編為電視連續(xù)劇播出。

這幀插圖，是法國畫家努埃爾（Pierre No?l， 1903-1981）為這部小說1946年巴黎出版的一部兩卷大開本所作的八十幅木刻畫之一，限量發(fā)行，一共只印了七百部。努埃爾從小喜歡繪畫，年甫弱冠，離家去巴黎美術學院習藝，后來一度投筆從戎，二戰(zhàn)初期曾經(jīng)參戰(zhàn)，日后曾被冊封為法國海軍的專職畫家。他是位多面手，素描、油畫、木刻、封面設計、裝飾藝術均有所涉獵，不過他主要以文學插圖為業(yè)，一生曾為一百多部文學作品作畫，其中包括巴爾扎克和福樓拜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