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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考古學家的"朋友圈"
詩作另有題名為“敦煌佛爺廟偶成”,也點出了“戈壁中之小廟”所在。“三十年前赴西北考古”,說的是1943年春,夏鼐參加了第二次西北科考團,從李莊研究所出發,整整六十八天后的5月19日,他們才抵達敦煌。佛爺廟距敦煌縣城十五公里,5月30日入駐,7月30日因酷暑撤離到千佛洞,科考團在佛爺廟住了整整兩個月。寂照寺在四川彭山,是之前史語所和中博院合組的川康古跡考察團發掘漢代崖墓之地,兩人年輕時有峨眉山做伴同游之舉,此詩有相思之意。
夏鼐留學證書
老同學聊些什么?得說說畢業后的經歷。“自從清華畢業后,改搞冷門”,說的是一樁往事。夏鼐1934年自清華歷史系畢業,論文方向是“清代長江中下游田賦問題”,后刊登在1935年第十卷二期的《清華學報》上,題為《太平天國前后長江各省之田賦問題》。此文下了大工夫,他也因此對近代經濟史產生了更濃厚的興趣。畢業前夕,系主任蔣廷黻與夏鼐深談,蔣以為進研究院更好,但夏鼐又考上了清華的庚款留學,然而卻是考古學專業,這讓他十分糾結。
1935年3月,在李濟的安排下,夏鼐以實習生身份參與了梁思永主持的安陽殷墟西北岡墓群發掘,其間并不愉快,日記中記載了心緒:“無疑的,我是不適宜于田野工作的,這不是指體格方面而言,而是指生活習慣而言,我的素養使我成為書呆子,關于統治工人及管理事務各方面皆是一個門外漢,勉強做去,未必見功,可是這有什么辦法可想呢!”當聽聞留美專業中有經濟史一門時,他人心思動,托人多方打聽。
5月初吳晗來信,談及與梅貽琦校長的接洽,“梅意見如欲考經濟史,則必須放棄考古學,因兄為本校學生,如一通融,必將引起各方責備及糾紛也”。眼見已無回旋余地,好友建議“事已如此,為兄計只能咬牙硬干,如拋去去年已得之物,另尋生路,畢竟不大妥當也”。5月8日接王栻來信,“仍是說梅校長堅決拒絕我無條件的投考經濟史”,5月14日,夏鼐接到梅校長的來信,殊無二致,“我恨不得賭氣拋棄考古學,但是仔細一想,卻又不敢,我只好任命運的擺布了”。于是5月20號給梅校長寫信,表示接受考古學的安排。夏鼐沒遂蔣廷黻的愿,王栻倒是進了研究院,畢業論文為《清朝三品以上大臣之身家背景》。當然,成為蔣氏門生是福是禍,當年完全不可預見。
老同學聊些什么?還得說說近況。比如,正火熱的“文物外交”。雖不如之前的“乒乓外交”名頭大,但文物也為破冰出力甚大。1970年前后是地下文物井噴式大發現的開始,1968年河北滿城出土“金縷玉衣”,1969年甘肅武威“馬踏飛燕”面世,1971年7月,周恩來批準了郭沫若《關于到國外舉辦“中國出土文物展覽”的報告》,并很快成立了展覽籌備小組,夏鼐為成員之一。展覽正在籌備,1972年初的長沙馬王堆,4月的山東臨沂銀雀山漢簡又接踵而至。1973年5月8日,1949年后首個文物出國展——《中華人民共和國出土文物展覽》在巴黎開幕。6月8日,另一批展品相繼在東京和京都展出。而信中所稱“洋務”“受洋罪”,對當朝外交政策近乎戲謔,在日記中是絕不會出現的,但可見諸私信,由此也能察覺“文革”后期控制的松動。
出土文物展覽圖冊
心中還特地提到了何炳棣,語氣并不是那么客氣。何炳棣1938年畢業于清華歷史系,1944年考取庚款留美,1966年獲選中研院院士,實為不折不扣的晚輩。何氏第一次歸國是1971年10月,《夏鼐日記》未記,應是尚未謀面。而何氏第一次出現在日記中,已是1974年7月13日,接連兩日,夏鼐都在閱讀何氏《黃土與中國農業的起源》。為何有此舉動?接著看日記,7月15日,“下午何炳棣教授在北大作報告會及座談會,讓安志敏等同志去聽”。
何炳棣《黃土與中國農業的起源》
何教授年初刊發雄文《從歷史的尺度看新中國的特色與成就》,《參考消息》分五次連載,聲譽正隆,這是他的再度訪華,但雙方仍未晤面。 1977年8月13日,何氏第三次訪華,改由旅游局接待,夏鼐去接了機,并于次日陪同去帥府園吃了烤鴨。這次接待規格就更高了,8月20日在人民大會堂,鄧穎超副委員長接見了何炳棣夫婦,夏鼐也得陪同。直到9月2日,旅游局在豐澤園設宴送行,何氏此行方告結束。
1977年國慶節,夏鼐整天在家閱讀何氏《東方的搖籃》,讀到仰韶時代已有文字,“乃是臆說,不足信也”。次年7月5日,得知院圖書館新到西文期刊《美洲東方學會雜志》,其中有張光直對何氏《中國文化的搖籃》的批評后,夏鼐當日前往一睹為快。1985年何教授又來了,社科院出面宴請,作陪的有夏鼐、胡厚宣、張政烺。
編輯:楊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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