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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78歲的煤礦:關礦容易關城難 聊起來“太難受”
那個黑色的人影變成了厚重的煤塊,從此壓在他的心底
生活區再往北走便是綿延起伏的山脈,爬上去,往里走,還能看到漫山遍野一個個遺留下的土坑土堆。
田建軍就出生在那里,他的父親是一名下井礦工。那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同家梁礦只有礦和人,還沒有整齊的住宅區。五湖四海的礦工來到這里,幾十年里,礦工上班下井,下班修房子。
漫山遍野的土房子似乎一共修了幾十年,在田建軍的記憶里,自己的童年就被這樣的聲音充斥著——丁零當啷的聲響,人們熱火朝天地沿著山建房。
苦日子就這么一點點走向上坡路。田建軍17歲時,礦里有了第一棟單身公寓,結婚時,一排排的家屬樓也冒出來了。
他說,自己的性子,一點點被煤磨平了。
上世紀90年代長大成人的田建軍,腦子里充斥著下海經商一夜暴富的幻想,他和追求“穩定”的家人大吵,拉上五六個“兄弟伙”,一人湊了點兒錢,在礦區附近開了家小飯館,那時煤炭生意好,他們的日子也好過。
可每天夜里,躺在床上的他沒有被數錢的喜悅支配,反而只覺得累,“從天亮忙到天黑,沒有了一丁點兒自由時間”。
他最終子承父業,也成了一名礦工。但最初,他設想的不過是“一份穩定的工作,休息時候可以打臺球玩撲克,自在一點”。
地下世界超出了這個年輕人的設想。他活兒干不好,又嫌苦,別的礦工就把他晾著,也不讓走。田建軍就這么干坐在巷道里,風呼呼地刮,實在忍不住了,他哆嗦著厚著臉皮也跟著一起去干。
幾個月下來,他能上手了。
臺球和撲克最終沒有走進他的生活。下完礦太累了,他只想回家睡覺,有了女兒后他更不愿出去玩,貪玩一次誤了班,“奶粉錢咋辦?”
生活半徑被無限縮短,田建軍的生活從此變得平靜簡單。他不再去想外面的世界,只是偶爾還會羨慕“坐辦公室”的親戚,過年見面時眼巴巴地問人家一句,“你們每天都能見著太陽吧?”
如今十多歲的女兒似乎也沾上了他的影子。孩子還小時,性格很像當年意氣風發開餐館的自己,話多,愛笑,愛撒嬌,總是嘟著嘴求他,“給我買玩具吧”。
下礦多年的他褲腿被女兒搖來搖去,他很想跟女兒好好說,最近家里經濟條件不太好,玩具沒啥用,能不能不要了。
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最終沉默地旁觀女兒收起哭聲,就像他在地底世界面對一個又一個剛下礦的年輕礦工,沉默,一言不發。
類似的沉默在一個又一個煤礦家庭里駐足停留,甚至占據大把大把的時間。
編輯:梁霄
關鍵詞:煤礦 關礦 容易 關城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