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郭德綱還是其徒弟的話語，都充滿了令人熟悉的氣息，那就是過時的，江湖味極濃的，充滿人身依附的師徒關系，散發著一股子霉味。

郭德綱和徒弟曹云金徹底鬧翻了。

先是上周郭德綱在綱絲節上公布了德云社的家譜。曾經的兩名云字科徒弟何云偉與曹云金并不在列，這顯然是要將兩位徒弟除名的意思。

然后，曹云金發長文細述自己和郭德綱的恩怨，稱曾被趕睡公園演出遭封殺。還說，“是你的江湖險惡，但我的世界陽光，……人生長路漫漫，確實不必再見。”這是一副從此訣別的話。

再然后，就是其他人，包括郭德綱的徒弟紛紛站出來指責曹云金“背叛恩師”，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曹云金此舉是禽獸不如。

無論是郭德綱還是其徒弟的話語，都充滿了令人熟悉而驚訝的口吻和氣息，那就是過時的，江湖味極濃的，充滿人身依附的師徒關系，散發著一股子霉味。

在過去，要想學點東西，就得拜師學藝，學到了手藝，才能夠混出名堂，才能有安身立命之本。所以，任何一個學徒都有可能將師父視為再生父母，故而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與之相對的是，師父給你如此大的恩惠，改變你的命運，給你一生的榮華富貴，相應地，你對師父要盡到更多的義務，這其中就包括不準欺師滅祖。這其實就是要你“一日為徒終身為徒”，背叛恩師的行為肯定會遭到圈子里以及社會的普遍指責，這是有其合理性的。

然而，時代變化了，很多手藝、藝術都納入學校制，而非門派師徒制了。在現代社會，師徒關系仍然有權利與義務之分別，但本質上是契約關系，彼此應該是平等而獨立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多的是講一種尊敬，絕不是強調人身依附關系。沒有哪個老師敢要求弟子對其盡無窮的責任，成為師父賺錢的工具，對其有絕對的指使。

只有仍然沒有進化到現代教育模式的手藝和藝術，只有還停留在傳統時代的思維，只有還迷戀江湖思維的人，才會覺得自己收了一個徒弟，就是收進了家門（門戶），就是自己的孩子，可以一輩子呼來喚去，幻想著自己仍擁有強大的父權，弟子稍有不從，就動用社會道德來鞭打他。

恰恰現在很多手藝、藝術都已經學校制了，而這樣的學習之中，我們很少聽說師生之間有那么多的書劍恩仇之事，唯有仍然保留著傳統的、江湖式的傳授方式的相聲、二人轉等藝術，總是不斷地鬧出一些幺蛾子，不斷爆出內訌，不是師徒反目，就是徒弟之間互撕，圈子內的互毆，而且撕起來還不如潑婦罵街體面，斯文掃地，其狀難看至極。

我想，這些落后的、過時的藝術傳授方式真得改改了，還把過去那些裹腳布當寶貝，在現代社會還演繹得那么自鳴得意，除了令人感到不適，還有太多的時空穿越感。

□廖保平（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