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廣東書法院院長李遠東談書法藝術教學——

“寫好字”和書法創作是兩碼事

從藝術的角度引導孩子學書法

正在火熱進行中的“2016年廣東青少年書法大賽”收到參賽作品逾萬件,除了廣東,還有大量作品來自甘肅、陜西、寧夏、重慶、北京等省份,更有一些是來自香港和澳門的作品。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國家一級美術師、廣東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廣東書法院院長李遠東在接受新快報記者專訪時表示,他不反對孩子從草書入門學習書法,但一定要在學習草書的過程中補充練習楷書或行書的基本功。他強調,寫好正規漢字和學好書法藝術是兩碼事,要從藝術的角度引導學生學好書法。

學習書法要不斷補充養分

新快報:您認為10歲左右的孩子是否可以學習草書?

李遠東:這要從兩個方面講,10歲左右的小孩不是不能學草書,問題是教育孩子學習草書的老師是不是真正懂得書法藝術,是否根據傳統的法帖中教學。如果是走真正的傳統路線,教也未嘗不可。按常規來說,小孩學習書法先要打好楷書或行書的功底之后再學草書。楷書的基本功不夠,直接學習草書不利于孩子的發展。當然,這個也不是絕對的,畢竟學習藝術的方法是多樣的。

新快報:我們應該如何引導小孩子學習書法?

李遠東:多年來,全國上下形成從唐楷入手或學習顏、柳、歐、趙(顏真卿、柳公權、歐陽詢、趙孟頫的書法),這是一條路,但是中國書法博大精深,除了上述幾家,還有太多字體風格和優秀的法帖了。我認為不一定全要從顏、柳、歐、趙開始學習,初學者學篆書、隸書都可以,但前提是教書法的老師要達到相應的水平。孔夫子云:“取法其上,得乎其中。”這其實是一樣的道理。有教育學家曾說:“要給學生一杯水,老師得有一桶水。”

現在社會上一些相應的書法班辦得很濫,基本的門檻都沒有,亂象環生,有些連基本功都很差,為了追求利益而辦班,很多家長也不懂,為了望子成龍將孩子送去學習。特別是八九歲的小孩子,對草書的辨認、書寫的理解是很粗淺的,如果教學的時候只是反復臨摹幾個字或一幅字,也可以學得有個樣子,這是速成,有揠苗助長之嫌。但是要繼續補充營養,把楷書或其他正書(篆書、隸書、行書)基礎都補上來,這與中醫的調理是相通的,缺啥補啥。同樣道理,成人學書法,從草書入手也可以,但是其他基礎也要補,不補的話就會越寫越差,沒有功底去支撐,往后會很難發展。

不必都學唐楷和顏柳歐趙

新快報:家長在引導小孩學習書法的時候要注意一些什么樣的學習方法或學習方向?

李遠東:家長大多數都不懂,卻希望小孩去書法班能立竿見影,在半年或一年就能在全省或全國獲獎。所以,導致有些書法班的老師往往會集中精力來來去去就教幾個字,然后拿去比賽,甚至有些是代筆,這些現象難免會有。家長要保持清醒,包括學校的老師要做好引導。現在全國都很重視書法教育,書法都開始走進中小學課堂了。這樣是好事,但是教學老師要懂得從傳統的技法來教,從傳統入手,做正確的引導。

另外,作為藝術來說,中小學生“寫好字”“寫正規字”和學書法藝術是兩碼事,包括很多成人把兩者混淆,以為拿著毛筆寫字就是書法藝術。寫正規字,寫老老實實的字,這種教學不一定有利于他們從藝術方面發展。走書法藝術的路和寫好正規漢字是兩種路。要從藝術的角度引導學生怎樣學好書法藝術,要從這個角度來講才有意義。所以,我認為不應該倡導都寫唐楷或顏、柳、歐、趙。歷代篆書、隸書、魏碑也是優秀的書法傳統,要全面地學。

新快報:如果一下子就把孩子往藝術方面引導,會擔心孩子難以理解嗎?在這方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技巧?

李遠東:我國有幾千年的優秀文化藝術傳統,許多名儒賢士都是書法藝術家,他們的字都有藝術性,這除了書法技法外,還要有學養、閱歷等綜合因素。因此,現在的書法教育不僅要教人怎樣把字寫正規寫好,解決技法的問題,同時要注意藝術性的問題,這是上升到“文化人”層面的探討。如果不這樣教,誰都可以拿著毛筆教書法。

應該說,把字寫正規和寫得有藝術性是兩碼事。現在的書法教育中,有些老師只會教孩子寫橫平豎直。很多人以為把字寫端正就是書法,這是誤區。習書寫字不等于進行書法藝術創作,但小孩學習寫字要往藝術性方面灌輸,從小就應引導。現在有很多教學和藝術脫節很嚴重,都沒真正從藝術的角度教學。小孩的天性容易被感染,也容易接受新鮮事物,如一張“白紙”。引導他進入藝術層面是可以的,但要把握方法和渠道,要正確引導。

拿學習草書為例,可以引導小孩進入草書學習,但同時也要在教的過程中逐漸給他擴充知識面,認識到一個漢字除了草書的寫法,在其他書法體系中還有不同的寫法。通過這種橫向對比和思考,就不至于“一葉障目”,這就是書法的藝術啟蒙教育。從藝術角度提高,普及書法教育才有真正的意義。方法還有很多,但總的思路是要舉一反三,以培養綜合性的人才為目標。

為考級而學書法毫無意義

新快報:您建議小孩子參加書法考級嗎?

李遠東:書法考級也可以參加,考級的出發點是好的,但如果急功近利去考級,或只是為達到一種名利目的,則不建議。為了考級而考級,為了應付考級而學習某種書法,來來去去就只輔導孩子寫那幾個字,甚至不注意基本功的訓練,只是專門應付考級,這樣學習就沒有意義了。對待考級的態度相當重要,有些培訓班的老師認為自己用了很短的時間讓學生考了多少級,這樣容易急功近利,對學生不好。

新快報:由媒體舉辦這種青少年書畫大賽,您認為如何?

李遠東:作為媒體舉辦這樣的活動,本身就有許多有利因素。媒體注重宣傳推廣,自然就會有很大的吸引力。我建議,在評審出來之后,可考慮進行相應的面試,這樣可以規避代筆問題,而且面試有時可以考出參賽者的真正水平。比如有些孩子學的是草書,在面試時可以根據參賽者的水平給出相應的命題考題,或者考驗其他字體,對孩子的全面發展做一個引導,這要就更有意義了。

李遠東語錄

如果教學時只反復臨摹一幅字,也可以學得有模有樣,但是要繼續補充營養,把楷書或其他正書(篆書、隸書、行書)基礎補上來。不補的話就會越寫越差,沒有功底,往后會很難發展。

走書法藝術的路和寫好正規漢字是殊途同歸。寫好正規漢字,很大程度上是針對楷書而言,魏碑、唐楷是我國書法藝術的兩座高峰,藝術性很高,是書法藝術的一支。楷書不是沒有藝術,只是現在很多教書法的老師引導有問題,把楷書簡單化、“橫平豎直”,追求出效果,不注重藝術性的引導,我們要從藝術的角度引導學生學好書法,這才有意義。書法藝術是一個大概念,從書體來看,包括了篆、隸、楷、行、草所表現的藝術性。所以,我認為不應該都倡導都寫唐楷或顏、柳、歐、趙。歷代篆書、隸書、行草書也是優秀的書法傳統,要全面地學。

寫好毛筆字必須講究書法藝術性,不管教哪種書法都要灌輸藝術性,從小就讓小孩接受熏陶、懂藝術非常重要。現在有很多教學和藝術脫節很嚴重,都沒真正從藝術的角度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