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一名曾擔任政府采購評標的專家也坦言，目前一些投標企業(yè)采取不正當手段進行“公關”的重點，已經逐步從黨政領導、業(yè)主單位人員和代理公司轉向了評標專家，通過賄賂評標專家左右評標結果，謀取中標資格。

“盡管招投標程序已經相當透明并全程留痕，但專家為實現(xiàn)意圖，在程序合法、環(huán)境封閉的條件下，仍有放大自由裁量權、利用招投標漏洞的可能。同時，專家對事實上違法而程序上合法的結果卻無須承擔法律責任。”上述專家說。

根據(jù)廣西貴港紀檢部門2016年5月的通報，2015年5月工程老板梁某某為獲得貴港市婦幼保健院綜合大樓項目，不但向時任貴港市建設工程交易中心主任、市建設工程招標投標管理站站長覃某行賄10萬元，還向多名評標專家各行賄3000元。

為了和業(yè)主單位、評審專家搞好關系，企業(yè)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我都快成半個秘書了，一個電話就要赴飯局、陪爬山，有時候連接孩子放學這種事兒都要做。”一位企業(yè)的負責人說。

張迪也告訴記者，單位給他的提成一般是項目利潤的三成，但除去各方打點的費用，最好時他自己最終能留下的也只有一成不到。“有時候為了維持關系，一些利潤較小的項目我還要倒貼錢請客送禮。”他說。

招投標各方心照不宣“圍標”竟成產業(yè)

“有時候通過一兩句話就能看出政府招標中的‘玄機’，比如招標文件中同時要求企業(yè)具有多項資質，多半說明這個項目已經被人運作了。招標文件看上去越專業(yè)越具體，門道往往就越多。”陳斌說。

有知情人士表示，政府采購的門道一般出現(xiàn)在制定采購計劃和采購計劃審批環(huán)節(jié)，部分單位和個人因利益相互勾結，在采購計劃、招標文書中設置限制性條款或一些不必要的采購要求，確保“特定”的供應商符合條件。這已經是政府招標中各方心照不宣的“潛規(guī)則”操作手法。

有業(yè)內人士透露，“范圍寬泛”的招標很難運作，只有將“范圍縮小、標準提高，要求具體”，他們才有操作的空間。換言之，就是要減少招標環(huán)節(jié)中的“不可控”因素，增加“可控因素”。

一位相關人士給《經濟參考報》記者舉了一個例子，假設某政府單位招標采購信息化辦公設備。“通過運作，可以讓他們設定了一些非必要‘門檻’，提高產品的報價。一款普通的筆記本電腦，可能報價為3000元，如果要求是‘超極本’，具備觸摸式屏幕，對處理器運算能力、硬盤容量、電池續(xù)航時間、預裝軟件等方面又做了具體規(guī)定，那報價就會上升到5000元左右，這樣符合該部門政府采購范圍內的筆記本型號可能剩下某具體品牌中的幾款。如果我是該品牌的大代理商，就能拿到市面上最低的價格，按照政府采購中‘價低中標’的原則，就肯定是我們中標。”

此外，政府采購中的“圍標”行為也是行業(yè)內一個默認的“潛規(guī)則”。江西某設區(qū)市財政局采購辦的一名評審專家告訴記者：“很多采購方會有早先預定好的供應商，他會告訴供應商，這次你可以中標。但必須組織另外幾家來陪你競標，好讓招標看上去公平公正。”

陳斌坦言，自己有時也會被同行請去當“演員”參與競標。因為“這次幫了別人，下次別人也會幫你。大家都在一個鍋里吃飯，‘良性合作’往往要好于‘惡性競爭’”。

此外，有知情人向記者透露了“圍標”中外行人很難看出一些“門道”。“公開招標信息如何公布，就很有講究。有些被人為運作的招標，專門選在節(jié)假日的前一天或者后一天公布，還只掛在部門網站上不顯眼的位置，稍不注意就會錯過報名截止時間。這樣一方面能確保‘內定’企業(yè)能夠順利入圍，另一方面也篩除了一些自行投標的企業(yè)，減少競爭。”張迪說，“還一些部門還會在招標現(xiàn)場突然提出需要企業(yè)額外提供一些資料或者資質，沒有提前打招呼做準備的幾天內根本拿不出來，就會因為資料不全被刷下。”

在具體操作時，被請來的企業(yè)主要負責壓價，擠走合作企業(yè)的潛在競爭對手，最后再以“成本核算失誤”“實際產品達不到要求”等理由退出最后的競爭，或者單純在項目方案上留下一些漏洞，再被合情合規(guī)地“淘汰出局”。

記者在采訪中發(fā)現(xiàn)，“圍標”實際上已經自成產業(yè)。有些公司實力不濟、關系不硬，靠自己很難拿到項目，就依附在這些大公司身上，專門幫助他們圍標，再通過承包大公司中標后的二級項目獲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