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照顧患病親人，不堪重壓，照顧者與患者雙雙自殺的慘劇在當下的臺灣社會不斷上演，被媒體稱為“照顧悲劇”。臺灣進入老齡社會，最先遇到的難題是，傳統的大家庭解體，“少子化”小家庭中，往往是老年倒下，中年照顧；雙親倒下，只有一名子女照顧。據統計，現在臺灣有150萬人因照顧長輩而辭職或換工作，他們成了新興群體“照顧者”，平均每天的照顧時間為13.6小時，要照顧10年左右，年齡為50歲至60歲者居多，其中女性多于男性。

照顧咖啡館

臺北大安區有一個極簡咖啡館，在上百家咖啡館中本不出眾，卻因參加“照顧咖啡館計劃”而引來關注。這個計劃由臺灣“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實施，在咖啡館特別是臨近社區的咖啡館舉辦講座、心理治療活動，并為照顧者重新走入職場提供“實習”機會。這樣的咖啡館被叫做“照顧咖啡館”。

臺灣媒體報道了安安在“照顧咖啡館”的體驗。安安辭職在家照顧父母10年，照顧癌癥的母親和衰弱的父親令她心力交瘁，但父母走后，她遇到新的傷痛——難以融入社會、找不到自己的價值。今年6月她來到咖啡館，在這里有3個月的時間接觸社會。她說，剛來的時候笨手笨腳，沒有自信，和顧客說話時結結巴巴，因為照顧者長期處于高壓、悲傷的狀態。但店長和顧客真的很“照顧”她，幫她適應工作，現在她背熟了菜單，也能與顧客互動。“關懷總會”介紹，之所以選擇和咖啡館合作，是因為這里的氛圍能幫助“照顧者”放松和走出傷痛，獲得工作的成就感，有助于“照顧者”重返職場和社會。咖啡館除了提供實習機會，還要與“關懷總會”一起付“照顧者”工資。

關注“照顧者”

“照顧者”的狀態并非家務事，“關懷總會”呼吁：社會日漸“高齡”，每個人都有可能走入“照顧者”行列，全社會都要關注這個群體，盡可能為他們提供幫助。首先，家庭內要彼此支援，所有成員要分擔照顧工作，就算以一人為主，其他人也要找時間替班，讓“照顧者”有喘息調整的機會；其次，“照顧者”要了解自己的工作并非一般家務，要學會求援，如果無法在家庭內找到幫手，就求助社會資源，比如家庭服務員、福利機構，要給自己安排放松活動。

事實是，就算不差錢，“照顧者”卻遠遠人手不足，家庭和社會皆如此。“關懷總會”曾設想幫助送走老人的“照顧者”進入社福機構再就業，沒想到無人愿意繼續照顧工作。不久前，新北市一家甲等養老院大火，火災調查時發現，養老院的42名老人只有3名“照顧者”，別說幫助老人逃生，就是日常也難滿足老人之需。消防員趕到時，看到不少老人躺在火中，連呼救的能力都沒有，難過表示這是“最安靜的火場”。

因此，不少倒下的老人還是由家人照顧，但“照顧者”日以繼夜，經年累月，有人因此陷入絕望。今年7月，桃園市一名女子砍死癡呆祖母后跳樓身亡，這樣的殺人事件引起的不是聲討而是同情，鄰居對前來采訪的記者說：“這孩子非常愛她的阿嬤。”據統計，臺灣5年內類似的殺人案有40件，每一件都是“照顧悲劇”。調查顯示，“照顧者”患憂郁癥的比例很高，如果感覺走投無路時沒有得到支援，很容易沖動之下走向極端。

社會該出手

解決養老長照(長期照顧)問題是蔡英文的選舉承諾，近日，臺灣衛生管理部門公布長照計劃，將長照分為3個層面，一是小區綜合型服務中心，二是日托服務中心，三是街道長照站，規定每3個村、街道就要有一個長照站提供日托、餐飲服務，鄉鎮要設立長照巴士接送不能自理者。此外，“照顧者”的月薪要達到3萬元，照顧不能自理者還要在此基礎上加薪。

計劃美好，落實不易。首先是錢的問題，按此計劃，2017年的預算是207億元(新臺幣，下同)，照顧對象為74萬人，平均每人每月不到2400元，每天最多80元，這點錢能實現計劃？老百姓打了大大的問號。臺灣媒體指出，長照的根本問題是財源缺、人力少，這些問題不解決，再美好的計劃也沒用。比如人手問題，月薪3萬是否能吸引年輕人很難說。而且計劃需要不少法規的配套，關系到預算、選點、建設等方面，這些需要管理部門早動手解決，千百個家庭都在等待。

有民間團體提醒既然社會長照機構不能馬上奏效，家庭照顧的社會支援要補強，比如臺灣有育嬰假，能不能有“顧老假”？為臨時成為家庭“照顧者”的職工在一定期限內保留職位，讓他們有時間安排好老人長照問題。此外，要推廣長照新觀念，包括家庭照顧協議、“照顧者”心理建設等方面，提倡以家庭會議的方式，制定具有法律效應的家庭長照協議；社會給“照顧者”提供照顧指導、心理安慰等，同時培訓照顧人才，讓全社會認識到長照是一項專業工作，是社會急需人才，并不只是普通的家務事。

“照顧者”一族應社會老齡化而生，他們不僅關系到養老和家庭生活質量，也關系到社會的發展水平和文明程度。

( 陳曉星 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