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益友

1948年夏，我在印尼坤甸中華中學讀初中二年時，時為國民黨員的校長禁止學生閱讀進步書刊，還命令搜查一些思想傾向進步的學生書桌，我是被搜查的一員。同學們很氣憤，不少人打算退學。

我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便寫信向司馬文森反映了這個情況。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沒有支持我退學，也沒有鼓勵我們和反動校長作堅決斗爭，反而希望我要珍惜讀書的機會，不要輕易退學，要我相信學校中還有很多心地善良、有正義感的老師和同學，相信社會上有很多和我們站在一起的人。語氣極為平和、低調(diào)。果然，在進步僑社的支持下，訓導主任宋慶玉另組新的中華中學，我們得以繼續(xù)讀完初中課程。

1950年初中畢業(yè)前夕，我匯款給司馬文森，請他幫我在香港買一本精致的紀念冊，并懇請他題寫贈言。但在收到的紀念冊上，司馬文森并沒有給我題寫贈言，而是附了一紙簡單的信：“黃新聰同學，你要的紀念冊，我?guī)湍阗I了，你要我題寫贈言，我想就不必了，你還是請你的老師和同學題寫吧，他們給你的贈言才是最寶貴、最永恒的?！毙拍┙o我留下他在香港九龍的地址和電話，約我會面。

同年7月我回國路過香港，住在港島一處專門接轉(zhuǎn)歸國華僑學生的接待站。接待站嚴禁歸國華僑學生外出，以防國民黨特務的綁架劫持，我?guī)状我笕ゾ琵垙浂氐腊菰L司馬文森均未獲準，最后只好打電話給他。在電話中，我同司馬文森簡單交談了幾句，他鼓勵我要為建設新中國努力學習和工作。年底，我參軍離開廣州，就和司馬文森失去了聯(lián)系。

1956年國慶節(jié)剛過，我到北京出差，遇到從印尼回國參加國慶觀禮的《黎明報》總編輯張世成。張世成說，他回國時在大使館的歡送會上，文化參贊司馬文森特意向他打聽我回國后的情況。當?shù)孟の以跂|北航校工作，司馬文森風趣地對張世成說：“他當年讀了沙平的《少年航空兵》（沙平為胡愈之的筆名），幻想當新中國的航空兵，現(xiàn)在投筆從戎，當了新中國的空軍戰(zhàn)士，算是圓了他的‘少年夢’?！?/p>

沒想到，失去聯(lián)系六七年后，這位未曾見過面的啟蒙老師，指引我走上寫作和人生道路的人，還能記住我這個海外青年學生。

（作者系《羊城晚報》原國際部主任，印尼歸僑。）

鏈接

司馬文森(1916～1968年)，原名何應泉，泉州東街人，我國著名作家、杰出僑領，第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

他1933年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1934年參加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在《申報》《作家》等報刊發(fā)表多部揭露現(xiàn)實的短篇小說。

抗戰(zhàn)時期，司馬文森先后在上海、廣州從事救亡宣傳工作。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把港澳和南洋的進步青年團結(jié)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周圍，并為解放區(qū)輸送新生力量。其間，司馬文森撰寫發(fā)表了大量評論文章和小說。

1949年，司馬文森隨流寓香港的著名詩人柳亞子、文學家茅盾等人北上，參加第一屆全國政協(xié)《共同綱領》的起草工作，并出席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為此連續(xù)創(chuàng)作《新中國的十月》《會師記》等反映新中國成立的報告文學集。

1955年夏，司馬文森奉派出任駐印度尼西亞大使館文化參贊，1962年底回國后，擔任國家對外文化聯(lián)絡委員會西亞、非洲司司長。1964年，司馬文森出任中國駐法國大使館文化參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