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的香港依舊車水馬龍,然而就在這一天,一場空前激烈的離岸人民幣保衛戰,正在這座素有“東方之珠”美譽之稱的城市上空展開。

當日,香港隔夜人民幣同業拆借利率較前一日再創新高,從13.4%飆升至66.8%,創下歷史最高點。作為全球最大的人民幣離岸市場,香港人民幣流動性幾近枯竭。同時,盤中人民幣兌美元匯率急劇拉升,一舉收復此前數天貶值超2%的失地。

“中國央行在離岸市場買入并持有人民幣,一方面可以縮窄兩岸價差、挫敗迅猛發展的套利交易,另一方面將做空人民幣的借款成本推升至創記錄高位。這是掐死即期和遠期套利通道之后的逼空策略。”業內分析人士稱。

周小川超乎尋常的預警

目前,中國經濟增速放緩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隨著美國步入加息通道,使中國境內短期套利資本加快了回流步伐,這不僅導致人民幣匯率承壓,而且也讓國際金融炒家找到可趁之機。如果不在最短時間內挫敗做空資本,人民幣貶值預期將更加強烈,后果不堪設想。央行在周小川率領下迅猛出擊,給予空方當頭棒喝,無疑有效提振了市場信心,此舉功不可沒。

長期以來,在中國絕大部分市場派人士眼里,金融戰略是不存在的,至于金融戰爭更是子虛烏有,談金融戰略或者金融戰爭,就是陰謀論。然而,去年11月25日,央行行長周小川在《人民日報》發表署名文章,共分六條談了金融體制改革,其中文章的第六條,非常罕見地指出要“有效應對極端情況下境外對我實施金融攻擊或制裁。”引發外界普遍關注。

香港離岸人民幣近期遭遇大肆沽空,完全印證了周小川的預判,高瞻遠矚的戰略目光,精準的判斷力,使他無愧于“中國格林斯潘”、“人民幣先生”這些稱號與美譽。

自2002年12月掌舵中國央行至今,周小川在任時間已長達十三年。早在2013年1月,周小川就已滿65周歲,這是中共正部級官員強制性的退休年齡。但當年3月,他被選為全國政協副主席,并破格再度獲任央行行長。這一方面是對他過去十年央行工作的肯定。另一方面,更意味著央行行長這個職位至關重要,一時間難以找出比他更合適的人選。

周小川的尖峰時刻

英雄授命于危難之際,周小川上任之初,中國金融業可謂內外交困。受國企長期低效的拖累,中國當時銀行業不良貸款率高達25%,已近技術性破產邊緣。就國際形勢看,以美國,日本為首的官員大肆抨擊人民幣匯率,要求人民幣升值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究竟先搞國有銀行改革,還是先搞匯率改革?周小川果斷選擇了前者。因為,金融機構改革順利,各項標準能夠達標,那么自然能夠提升應對市場的能力,為接下來匯率改革鋪平道路。

在周小川大力推動下,從2003年始,四大國有銀行通過一系列國家注資、不良資產剝離、股份制改造、引進戰略投資者,相繼成功實現了境內外上市。

2005年7月21日,人民幣匯改正式啟動,這一天,央行宣布實行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的、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這標志著中國金融改革邁出堅實地一步。

如果說朱镕基推動下的國企改革、分稅制改革和世貿談判,讓中國經濟逐步擺脫了困境,那么周小川力促下的一系列“金改”,則為中國新世紀[-6.03% 資金 研報]后經濟繁榮注入了強大動力。在周小川任期內,中國經濟經歷了迅猛發展的黃金十年,這一期間,中國年均GDP增速高達10.5%,并且,在強大出口貿易驅動之下,中國也成為擁有外儲最多的國家。

但與之對應的,中國廣義貨幣(M2)在此期間也飛速增長,年均增長超過140%。尤其為抵御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沖擊,政府出臺“四萬億”刺激計劃,其擴張性的財政政策和非常規的貨幣寬松,所造成的經濟影響,讓周小川和他領導的央行一直處于輿論的漩渦中。

“應對突發性危機時,政府刺激力度究竟要多大,很難事前在數量上進行科學預算。特別是這次金融危機嚴重影響了信心,而信心危機的傳染性極強,應對政策力度不大的話,就很難制止信心崩潰。”誠如周小川所言,如果當時央行不出臺果斷舉措,中國經濟很可能直接觸底,在歷史性關口,周小川履行了一國央行行長的應盡之責。

實際上,周小川不僅是央行的掌舵者,金融領域的改革者,更是推動人民幣邁向國際化的急先鋒。在他看來,人民幣只有實現可自由兌換,成為國際上廣泛使用的投資和結算貨幣,才能徹底擺脫美元霸權的束縛,使中國步入世界金融強國之林。

在周小川的大力推動下,2009年人民幣跨境結算試點啟動,拉開了人民幣國際化大幕。與此同時,中國積極建立功能完善的離岸金融市場,先后在新加坡、倫敦、瑞士等眾多國家和地區建立了人民幣清算安排。截至去年10月,人民幣已經超過日元、加幣和澳元,成為全球第四大支付貨幣。同年11月30日,人民幣正式納入特別提款權(SDR),這標志著人民幣國際化取得突破性進展,也體現出國際權威機構對中國金融改革方面取得進步的認可。

短期無可替代的央行掌舵者

金融專才對于任何國家均是稀缺的,作為一國央行的掌舵者,更需要精湛嫻熟的專業技能、高瞻遠矚的戰略目光,和高超的統籌協調能力。無論支持者還是批評者,沒有人會否認周小川過去十多年在央行行長位置上所取得的成就。

作為周小川多年的老搭檔,中國人大財經委副主任,前央行副行長吳曉靈曾表示:“有(周小川)這樣一個行長執掌,對中國和世界都有好處,尤其在經濟、金融敏感時期,有很多東西不在其中,沒有深刻的體會,是難以做出準確判斷的。”

用“無可替代”四個字來形容周小川所處的位置毫不為過。隨著中國經濟結構進入艱難調整期,境內外“空方”資本勢力正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興風作浪,給予人民幣匯率和中國金融體系以致命打擊。在此千鈞一發之際,中國更需要周小川這樣老謀深算、驍勇善戰的“老將軍”保駕護航,確保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順利進行。

今年兩會后周小川的去留問題,成為目前中國社會各方關注的焦點。實際上,這全系于中國金融環境發展態勢。如果境內外金融環境依然動蕩,他很可能繼續留任,率領央行抵御各方做空勢力,完成他最后的收宮之戰。如果在兩會之前,他能夠完全挫敗對手,將人民幣匯率維持在合理區間,確保金融環境趨于穩定,他或將功成身退,當之無愧享受“鐵血行長”這一美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