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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此一紙悲歡
即使不是從業者,也知道傳統媒體已經在傳媒變革中節節失地,進入了慘烈的巷戰階段。繼去年上海的《新聞晚報》《天天新報》、北京的《競報》等報紙休刊后,2015年河北《雜文報》、云南《生活新報》、湖南《長株潭報》、上海《上海商報》、時尚雜志《瑞麗》也投入了紙媒??蟪?。它們就像一座一座消失的城池,帶出了一整張戰略地圖的態勢——
《2015年1-9月中國報紙廣告市場分析報告》顯示,今年前三季度,報紙廣告降幅擴大到34.5%,廣告占版面積降幅達36.5%。
中國報業協會數據顯示,今年全國報業用紙量比2014年下降18%。統計的93家報社中,今年比去年用紙量增加的18家單位中有10家是中央級報社和2家省級黨報及6家地市級黨報。持平的8家單位中有5家中央級報社、1家省級黨報和2家地市報,其余用紙量均在下降。
統計者也坦言,“用紙量增加或持平的報社主要是得益于行政力量的推動?!薄愣?。
紙媒的頹勢終究讓人百味雜陳。對為數不少的人而言,它代表著一種慢閱讀的姿態和舊日的情懷,代表著一個印刷時代的詩意。這個感覺就像在近代開始之時,面對隆隆的機器聲和混亂的價值觀,詩人作家們產生了對中世紀的“鄉愁”一樣。稍加注意就會發現,近兩年紙媒的新年獻詞中,若干作者都緊緊地抓住了這種“鄉愁”,以此尋找在全媒體時代紙媒的“優勢”和立足點,這很敏銳,卻也蒼涼。
當然,讓一部分人爽然若失肯定不是紙媒式微真正令人憂慮的地方。傳媒格局的變化,加之官方管制對新媒體的減效(相對的),紙媒和新媒體之間產生了一種爭奪陣地的錯覺,紙媒人自己也隱隱懷著一種家園不在的悲壯感。但其實在任何新舊接續的時期都一樣,舊事物真正的勝利并非是如標本一樣留存下來,而是提煉傳統助力新秩序的形成,并在構筑新事物中獲得歷史生命。紙媒的勝利并不在于在新媒體時代保持著一種形式上的完整,而在于將準確、平衡、深刻、高新聞標準的傳統傳遞給新媒體,將嚴肅公共議題和討論嚴肅公共議題的熱情傳給給新媒體,并在這個過程中,順帶完成精英新聞從業者的轉移。
但恰恰是這個傳遞,現在沒有形成樂觀的景象。北京大學胡泳教授曾在他撰寫的《報紙的未來》中提到,公眾所閱讀的嚴肅新聞,大多來自報紙,“電視記者常常是在報紙上找新聞。甚至是大家鼓吹甚力的新媒體,有多少博客妙筆生花的評論是建立在報紙提供的新聞上?雖然微博、微信、社交媒體的有用性毋庸置疑,但這些服務的用戶大多不會遵循報業的新聞標準。”令人遺憾的是,紙媒調查報道的式微和調查記者的流失已經越來越明顯,今年幾家重要的媒體:《中國青年報》《京華時報》《華商報》都裁撤了深度報道部,更糟的是,新媒體并沒有“接得住”深度調查報道的跡象。
同樣,雖然有若干致力于重要公共議題和思想文化傳播的新媒體平臺,但嚴肅公共論題也仍然難以大面積潛入新媒體語境。同一個針對都市受眾的公眾號,同一個評論員撰寫,議題是“魯山養老院特大火災”還是“揚子黃圣依情史”,閱讀量不可同日而語;同樣是光明網評論員文章,《人民幣納入SDR:金融改革的防倒流閥》的關注度遠遠趕不上《管住官員的褲腰帶,咋這么難》。在閱讀量對寫作者的動態影響中,新媒體內容生產會下意識的迎合大眾情緒、力圖將這種情緒變現,并將嚴肅論題邊緣化。
作為一個每天早晨要撰寫一篇時政評論的人,短短兩年前,光明網評論員還常有選題太多、要糾結一會的“奢侈”感。今年以來,已經有太多的日子,早起找不到一篇能夠下筆的新聞,哪怕訂閱公眾號和朋友圈仍然提供著眼花繚亂的信息。這個霧霾與寒冷同在的冬天,也許不只是針對紙媒的,所有的媒體從業者,都要共此一紙悲歡。
編輯:劉文俊
關鍵詞:傳統媒體 紙媒停刊大潮 一紙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