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媒體最近的報道，2011年至今，江西上饒市余干縣抓獲了約360名“重金求子”詐騙嫌疑人，其中約200人來自石溪村和團林李家村。這兩個村子，只隔了一條江，在警方眼里，這里是“重金求子”詐騙重點村。從2010年至今，這里逐漸發展起來一條行騙的“產業鏈”。

在大城市之外，一些地方更尊重一些非正式的社會規則。只要一個地方的人都是做這個的，人的認同就會被外部異化。村里有人從外面學習騙術后，開始從事“重金求子”詐騙活動，其他人跟隨，演變成現在臭名昭著的“詐騙村”。

在“重金求子”產業中獲利，其本質屬于詐騙，是違法的。而一個地方的人占據一個產業是當下中國一個很獨特的現象，值得關注。當然，絕大多數產業聚集都是正向積極的。

很多人會奇怪地發現，上高中、大學，甚至研究生，很多打印店仍然是湖南人開的。早在改革開放之前的1960年，新化人易代興、易代育兄弟在四川涪陵偶然學會了機械打字機維修技術，就此成為新化人復印機產業的發端。

另一個例子是快遞行業。最近，市場流傳這樣一幅圖，其實中國快遞業的大公司幾乎是“一家人”。申通快遞、圓通速遞、天天快遞、中通快遞的實際掌控人之間或為兄妹，或為夫妻，或為同學關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均為浙江桐廬人。

除了復印與快遞，與“新化現象”類似的還有成都小吃、沙縣小吃、福建莆田醫療等等。某種程度上，這是產業聚集與中國式人際關系嫁接所形成的一個獨特現象：血緣產業聚集。

經濟學中的產業聚集，指在一個適當大的區域范圍內，生產某種產品的若干個不同類企業，以及為這些企業配套的上下游企業、相關服務業，高度密集地聚集在一起。

相同行業的企業聚集在一起，搜索原料產品的成本、獲得配套的產品和服務的成本，交通、溝通的成本，都因地理距離變近而變小，帶來更大的競爭力，由此導致了產業聚集。本質上，降低成本是推動產業聚集的最基礎動力。

在中國，由于市場契約意識，法律環境的不完善，企業在經營過程中很大的成本就是溝通成本、信任成本。那么，同樣的，從降低成本的角度出發，產業鏈上的企業就會沿著人際關系聚集。

比如，新化人就采用的是師徒制，另一個就是血緣、地緣的紐帶作用。新化人總結過他們是“親帶親、鄰帶鄰、友帶友”。

沿著人際關系、血緣的產業聚集，是一種具有中國特色的“產業聚集”。但產業聚集必須是健康合法的，而在“重金求子”的產業鏈里，詐騙泛濫導致村民的價值觀和是非觀扭曲，一些村民以騙不到錢為恥辱，對騙到錢的人很崇拜。對此，法律須及時出手，當地的社會風氣也亟須治理。

□劉遠舉（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