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書畫·現場>訊息訊息
中國當代文學的海外傳播
應北京如學傳媒有限公司之邀,國家一級作家雪漠與著名學者、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姚建彬教授,北京師范大學劉江凱副教授,中國教育圖書進出口有限公司出口綜合部主管經理高潔,做客第二十六屆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英文簡稱BIBF),進行了一場題為“中國當代文學的海外傳播”的對談,圍繞當代文學的翻譯、傳播、推廣、海外影響力、未來展望等方面展開了交流。
中國文學海外發展最主要的趨勢
進入21世紀后,隨著作家莫言在2012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后,海外對中國當代文學的關注已超過了對中國古典文學的關注。多年來,姚建彬教授一直致力于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的研究,由他主編的《中國文學海外發展報告(2018)》是對中國文學在海外的發展情況進行的一次“普查”。
那么,中國文學海外發展最主要的趨勢有哪些?對談中,姚教授從四個方面進行了歸納和總結:第一,中國文學已走向了更多國家和地區。第二,科幻小說已成為中國文學海外傳播的新名片。第三,中國當代兒童文學作家在海外的認可度正在逐年上升。第四,網絡文學很有可能成為中國當代文學海外“走出去”的下一波新寵兒。
當代文學:走出去,還要走進去
當然,中國當代文學在“走出去”的同時,還要真正“走進去”,這是擺在作家、出版界和翻譯界面前的新課題。從海外傳播和接受的角度來講,在劉江凱副教授看來,在文學體裁上,小說和詩歌仍然具有非常強勁的力量。
同時,劉江凱副教授認為,自20世紀以來,以海外英語為主,我們翻譯出去的作家中,當代作家的數量多于現代的作家,且質量也高于后者,從而可以證明我國改革開放40周年以來,不僅在經濟上取得了巨大的發展,在文藝、文學上也取得了世界矚目的成果。
雪漠作品為什么能打動葛浩文?
作家雪漠的諸多作品,如《一個人的西部》《野狐嶺》《匈奴的子孫》等受到讀者的廣泛歡迎。雪漠的文學代表作“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獵原》《白虎關》),也已由美國著名翻譯家葛浩文先生翻譯成英文,前兩部已由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在2018年出版發行。除了英文語種外,雪漠作品目前同時還進行著法語、德語、西班牙語、印地語、尼泊爾語、蒙語、俄語、梵文等語種的翻譯,如《西夏咒》《無死的金剛心》《世界是心的倒影》《讓心屬于你自己》《雪漠小說精選》等文學和文化作品也已由各國的翻譯家翻譯完成,并將于今年10月參展德國法蘭克福書展。
近年來,葛浩文先生一直在翻譯雪漠的作品。今年4月,雪漠出版了新作《堂吉訶德在北美》,該書圍繞作者在北美四十多天實地考察的經歷,深度思考了中西方文化的異同后而寫作的游記。其中,書中專門寫到了與葛浩文夫婦關于翻譯計劃的一個對談。葛浩文先生認為,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中國的小說中最缺少的也是人,因為中國小說對人物心靈的描寫太少了。雪漠說,比起《大漠祭》,葛老師可能會更喜歡《白虎關》,因為我在《白虎關》中寫到了葛老師一直談到的靈魂的深度。它可能是我最好的作品。其中講述了三個女人的命運,也寫到那塊土地的疼痛,寫出了一個消逝的時代,寫出了那個時代的疼痛和焦灼。很多作家的作品達不到這種深度,過于平面化了。葛老師對中國作家的很多看法,我都是認同的。很多作家只能寫一些平面的東西,靈魂的深度和人物心靈的深度都不夠。但《白虎關》夠了,《西夏咒》也夠了。因為,我一直在自己的靈魂上下功夫。我一直是有信仰的,我所有的生命,都用來升華自己的人格和靈魂。所以,我寫出的很多東西都打動了大陸的很多讀者。
雪漠的作品不僅僅打動了海內外的廣大讀者,同時被打動的還有各國的翻譯家、評論家及諸多的專家學者,特別是他的小說。那么,他的小說為什么能打動人呢?復旦大學陳思和教授認為,雪漠的作品中有一種精神性的力量,他接過了蕭紅的精神。正是這種精神打動了葛浩文先生,讓他喜歡上了雪漠。當然,讓他喜歡雪漠的另一個重要原因還在于,雪漠的所有小說的人物都是活的人物,活的世界。所以,葛浩文先生一直在翻譯雪漠的作品,一部接一部,包括《野狐嶺》等作品。
雪漠作品之所以令葛浩文先生感到驚喜,雪漠在活動現場談到了其中的幾個原因,他說:“第一精神性的東西。第二我的獨特的世界。第三我的獨特的人物。當然,在文學描寫上,我在這方面是非常到位的。我的描寫完全走的是經典的路子,就是19世紀俄羅斯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種路子,而不是一般的流行的路子,不是以編故事為主,不是以取悅讀者為主,而是寫出一個獨特的世界,寫出一個人獨特的靈魂,寫出一種獨特的文化,呈現一種獨特的精神。所以,它不一定多么暢銷,但它肯定是常銷的,因為它是有生命的。”
交流現場,雪漠以《大漠祭》為例,談了自己的創作與其他作家的不同之處。他說:“《大漠祭》自2000年出版以來,已經快二十年了,直到今天仍然有許多人非常喜歡它。為什么?它是有生命的東西。那個作品可以呼吸,它是不可替代的東西。任何一個作家,除非進入我的世界,否則你很難寫出這樣的作品,因為每一部作品都是一個世界。只有你進入那個世界,化為那個世界,你才能流出那個世界。所以我估計,我的這種獨特的訓練,就是人格的訓練、智慧的訓練、生命的體驗,以及創作時的那種非常嚴謹、投入的態度,跟現在的很多作家不太一樣,也許正是這一點打動了葛浩文他們。”
目前,雪漠作品有80多種,大概有100余本,很多讀者都知道他出書很快,常常感嘆讀書的根本趕不上寫書的。其實不然,為了這一天的“爆發”,雪漠足足儲備了20多年。像“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獵原》《白虎關》),雪漠從25歲開始寫,一直到46歲才收官,他把自己最為珍貴的青春全都獻給了這三本書,換上雪漠的話來說,就是用二十多年的時間讓自己從一個猴子修煉成了“齊天大圣”。如今,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就很容易了,這也是他寫作之所以快的原因,他已經達到那個境界了,
雪漠說:“所有的境界都是那個世界在噴涌,不是我在寫作。那種噴涌時候的狀態,是一種身不由己。腦子里沒有任何寫作概念,沒有字的一種噴涌,所以,這時候它就很快了。這二十年的時間,太漫長了,它是一種苦行僧般的訓練,把自己完全打碎。完全打碎之后,重新成為一個境界。這種境界就是,你寫什么就能化為什么,它沒有你自己。你寫大漠你就是大漠,你寫大海你就是大海,你寫駱駝你就是駱駝,這時候是沒有自己的,你就是世界。所以,也許我的這種創作方法以及承載的那種信息,讓一些翻譯家非常感興趣,他會融入那個世界,因為很少有作家能夠呈現出這種東西,這是經過嚴格的訓練的。當然,這種訓練更多的是一種文學性、文化性、生活和信仰的訓練,還有一種智慧的訓練、生命的體驗,就是諸多的東西達到那個點,實現一種突破后的自由。”
雪漠的作品,不管是文學類作品,還是文化類著作,不僅數量之多,且質量更為上乘,每一部作品都是一個獨特的世界,從不重復。所以,北京大學的陳曉明教授感嘆道,其他作家到了一定時候就會重復自己,而雪漠的每一個作品都不一樣。為什么雪漠永不重復自己,秘訣何在?“每一部作品,我都把自己打碎,就是我所有的作品都會把過去打碎,重新做一個雪漠,重新創造一個世界,重新創造一些活的人物。所以,每一部作品都不一樣。” 雪漠說:“對自己的否定、對世界的吸收、對營養的吸收、對自己的打碎,精神性的投入、完全無我的奉獻,以及噴涌的大愛,是我創作的一種特色。這一點,它肯定會打動世界,除非世界沒有人類。因為人類只要有情感、只要有人性,必然會被我的作品打動,除非他不看。只要他一看,就會像磁鐵一樣離不開了。”
“堂吉訶德”的救世夢想
《堂吉訶德在北美》里,雪漠談到了中國文化在北美地區的傳播現狀,雪漠考察北美的初衷是想把中華文明傳播到更廣的世界,他認為中華文明所承載的那種超越的智慧,能夠給這個世界帶來和平,帶來和諧,帶來一種共同命運之和諧。但是,這是一個充滿欲望的時代,西方國家更是如此,所以,當他將中華文明介紹給西方世界時,有點像堂吉訶德舉著長矛沖向風車一樣,顯得有點滑稽,但這代表了一個中國知識分子的一點救世夢想。該書中的“文化傳播偈”,正反映了他對海外文化傳播的一些思考,其中提到文學與文化要扎根于本土,立足于中國大地,才能更好地走向世界、走入歷史。
東西方文化不對等
中國教育圖書進出口有限公司出口綜合部主管經理高潔認為,一部好的作品是不分地域和國家的。但事實上,我們的作品在東南亞——如泰國、越南等國家——容易傳播,也深受異國讀者的喜愛,但是在歐美地區卻不盡人意,流通受阻,甚至拒絕。針對這種現狀,她坦言,在我國國力增強帶來發展機遇的同時,個別國家對我國文化產品的忌憚甚至排斥,對文化“走出去”造成了一定負面影響,因此要選定合適的產品,制定正確的輸出策略。
對此現象,在雪漠看來,其根源在于文化不對等。他說:“在這個時代,我們關注它們的每一個作家,每一個明星,每一個緋聞,但它們不在乎你的。我有一個比喻,它自己好像一頭大象一樣,其他的文化就好像大象耳邊的蚊子,你可以嗡嗡地叫,但你影響不了這個大象。這是什么造成的?文化。什么文化?它們的基督教文化和天主教文化已經構成了巨大的鐵板一塊的一種認同。其他文化想進入的時候,天性中是被排斥的。如果你想傳播文化,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高潔看來,出版“走出去”,更要“走進去”。雖然進入西方市場有困難,但要保持謹慎樂觀的心態,“走出去”是一項長期系統工程,單個項目的成功并不是整個事業的成功,依然會遇到選題失敗、營銷失敗的情況。盡管如此,對于出版“走出去”,高潔依然充滿信心,“未來三年,我們計劃輸出至少近百個中文原創類型文學項目,除英文版外,涉及各類小語種版本,包括主要歐洲國家語言以及‘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語言。我們的目標是,在國際知名幻想、類型文學獎獲提名甚至獲獎,被海外主流媒體廣泛關注和深入報道,走進主流讀者群體,講述中國故事,踐行‘一帶一路’倡議,加快文化‘走出去’步伐”。
目前,在全球化語境下,姚建彬教授認為,中外文化交融的確存在明顯的文化赤字的問題。即使在互聯網時代,在信息如此發達的時代,東西方文化的交流和了解還是不夠的。姚教授說,當然,我們提出要增進東西方的了解,有一個很重要的渠道就是通過包括文學在內的書籍來溝通。因為像雪漠老師這樣的作家,有他獨特的審美價值、獨特的文化意義,還有他獨特的理念來傳承這種東西,應該是最能打動億萬讀者的。
盡管如此,姚建彬教授對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仍然充滿了信心。他說,我們應該大膽地、果斷地調整中國文學“走出去”的海外布局,不只是盯著西方或歐洲,還應該把目光投到更廣闊的版圖。因為大家只要面對地球儀,或者打開世界地圖的時候,你就會看到,除了歐洲那些國家之外,世界上還有更大的國家在等著我們,那些地方也是中國文學海外傳播大有可為的地方。
怎么將我們的好作品傳播到海外,盡大限度地讓讀者接受?在劉江凱副教授看來,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應具有體系性的操作,從作家的創作環節到翻譯環節,再到出版發行環節,都應在各個環節發力,但是最重要的力量一定是創作本身。他說,作家需要有耐心,把作品創作好,就像雪漠老師講的,你不需要討好你的讀者,時間自然而然地會淘汰,會篩選出好作品。我們要相信讀者的力量。
姚建彬教授以自身為例,列舉了幾種傳播方式,分享了自己的一些成功經驗。同時,姚教授認為,決定中國海外文學能走多遠,版圖能有多大的關鍵在于:中國當代文學能不能貢獻出優秀的作品?中國當代作家能不能像雪漠老師這樣經過鳳凰涅槃似的堅守自己的寫作?如果不能的話,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便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正因為有了雪漠這樣的作家,讓他看到了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有了能夠走向更為廣闊天地的一個很重要的保證。
對于雪漠作品所體現的中國西部文學和中國文化,三位專家均表示了高度的認可,認為以雪漠作品為代表的新一批中國當代文學的海外傳播將步入新的階段。(古之草、黃永虎)
編輯:楊嵐
關鍵詞:雪漠 作品 海外 中國 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