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英國德里3月26日電 通訊：一條邊界線引發“脫歐”困境——穿越英國北愛地區與愛爾蘭共和國邊界線

新華社記者 桂濤　顧震球　金晶

近來，“脫歐”問題再度撕裂英國，而焦點之一則是北愛爾蘭邊界問題。

這條在英國北愛爾蘭地區與愛爾蘭共和國之間、約500公里長的曲折邊界線，如今因英國“脫歐”問題而備受關注。

愛爾蘭共和國是歐盟成員國。英國政府此前與歐盟達成的“脫歐”協議兩次被英國議會下院否決，其中重要原因就是一些議員擔心，目前協議中涉及北愛爾蘭邊界的部分內容存在漏洞，有可能將北愛爾蘭地區單獨留在歐盟，從而導致英國分裂。

日前，新華社記者乘車穿越這條邊界線，感受英國“脫歐”進程中的糾結。在北愛爾蘭第二大城市德里與愛爾蘭共和國的邊界線上，記者一不留神就已越境，從英國一側進入愛爾蘭共和國一側。在司機的提示下，記者才發現，地上的標識線已從英國境內的白色變為愛爾蘭共和國境內的黃色，路旁的限速提示牌也從“限速60英里”變成使用歐盟計量單位的“限速100公里”，同時記者的手機收到“您已進入愛爾蘭共和國”的短信提示……

目前，愛爾蘭全島設置共同旅游區，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公民可自由往來。邊界線上沒有檢查證件的崗哨，只在一些地方保留了幾個攝像頭。每月有近20萬輛貨運卡車、180多萬輛小客車，每天約有3萬人次會穿越這條“隱形”的邊界線。

德里市長約翰·博伊爾告訴新華社記者，德里約有30%的勞動人口每天要穿越邊界線、從愛爾蘭共和國而來，下班后再回到愛爾蘭共和國。“這條邊界線保持開放暢通對愛爾蘭全島十分重要?！?/p>

然而，一旦“脫歐”，這條“隱形”邊界線將可能發生改變。

許多北愛爾蘭人對此憂心忡忡。這也是多數北愛爾蘭人在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中選擇“留歐”主要原因，他們不希望自己和愛爾蘭共和國之間出現一道分界線。

根據目前安排，英國正式退出歐盟后，這條邊界線也將從目前的“英國與愛爾蘭共和國的國境線”變成“歐盟區與非歐盟區的分界線”，并注定將從目前貨物與人員自由流動的“軟邊界”變成需要對進出歐盟人員和貨物進行核查與征稅的“硬邊界”。

“‘脫歐’綁架了和我一樣的邊境居民?！苯洜I一家農場的布萊恩·里納甘告訴記者，他家的農場被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的邊界一分為二。他的牛在英國吃草料，放牧時就會到愛爾蘭共和國境內。他每天要穿越邊界線十幾次，而以后一旦成為“硬邊界”，通關手續將讓他頭疼。“我的家族四代經營這個農場，現在我不得不考慮把它搬到愛爾蘭共和國一側，以繼續享受留在歐盟的好處。”

愛爾蘭島上的北愛爾蘭地區與愛爾蘭共和國關系特殊。從20世紀60年代末起，該島在北愛爾蘭是否脫離英國的問題上發生沖突，導致3000多人死亡。直至1998年，英國政府、愛爾蘭政府與北愛爾蘭各黨派簽署北愛和平協議，基本結束持續30年之久的流血沖突。

一些北愛爾蘭人擔心，一旦“脫歐”造成“硬邊界”，邊界線上的檢查崗哨和警察將會再次出現，有可能帶來進一步撕裂北愛爾蘭地區的風險，讓北愛爾蘭再度回到曾經的動蕩時代。

在德里市，記者看到不少以呼吁和平、抵制暴力為主題的雕像與墻面噴繪畫。然而在德里市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邊境處，一個“歡迎進入北愛爾蘭”的路標上的“北”已被人涂掉。

“一旦‘脫歐’導致‘硬邊界’，居住在邊境地區的民眾生活將大受影響，邊檢站必將招致仇恨?！本幼≡谶吔缇€一側不到10米的布瑞支·麥克加維告訴記者，她仍然記得30多年前邊界被鐵絲網和部隊分隔開的情況。

今年23歲的北愛爾蘭人科爾馬可·托諾爾在愛爾蘭共和國境內工作，每天要穿越邊界線兩次。他說，一旦“脫歐”，將給包括他在內的許多人帶來麻煩，而“硬邊界”的出現，可能給當地安全帶來新威脅。

支持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最終統一的新芬黨成員、德里的英國議會下院議員伊麗莎·麥克卡利昂告訴記者，北愛爾蘭人選擇留在歐盟，就是因為擔心退出歐盟可能帶來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的邊界問題，“脫歐”將讓北愛爾蘭最終地位歸屬的問題再次被提上政治議程。

德里市被穿城而過的福伊爾河一分為二，河面上架著一座以“和平”為名的橋梁。橋上的標牌顯示，這座為紀念北愛爾蘭和平進程而建、充滿象征意義的白色橋梁是由歐盟部分資助的。一旦英國“脫歐”，北愛爾蘭將無法繼續獲得歐盟在基礎設施建設和農業等方面的資助。這似乎是一個隱喻，即“脫歐”有可能危害北愛和平進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