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國家的經濟體系是一個復雜的經濟系統,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市場體系在這個系統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黨的十九大報告強調,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是跨越關口的迫切要求和我國發展的戰略目標。在這一過程中,我們必須著力建設符合現代化經濟體系要求的市場體系。統一開放、公平競爭是現代化經濟體系對市場體系的基本要求,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需要從法制層面保障市場體系的統一開放和公平競爭。

(一)

現代化經濟體系是適應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要求的經濟體系,是國民經濟各個環節、各個層面、各個領域協調統一的復雜系統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開啟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從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到基本實現現代化,再到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是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戰略安排。要實現這個宏偉目標,必須牢牢把握經濟建設這個中心,建設一個與實現這個目標要求相適應的經濟體系,這就是現代化經濟體系。

現代化經濟體系,是由社會經濟活動各個環節、各個層面、各個領域的相互關系和內在聯系構成的一個有機整體,包括創新引領、協同發展的產業體系,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體現效率、促進公平的收入分配體系,彰顯優勢、協調聯動的城鄉區域發展體系,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綠色發展體系,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全面開放體系,以及充分發揮市場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的經濟體制等七個方面的內容。可以看出,這七個方面的內容涉及國民經濟的生產、交換、分配、消費各個環節,國際與國內、政府與市場以及產業、區域和企業各個層面,實體經濟與虛擬經濟、科技創新與環境保護等各個領域?？梢哉f,現代化經濟體系是國民經濟活動各個環節、各個層面、各個領域協同統一的復雜經濟系統。

從系統論角度分析,現代化經濟體系這個復雜經濟系統,可以從系統的成長動力、要素結構、運行機制、系統環境、發展目標等五個方面刻畫。從系統的成長動力看,現代化經濟體系以創新作為經濟增長的驅動力,經濟增長的源泉是依靠創新帶動全要素生產率提升,以全要素生產率提升驅動產業體系和區域體系的發展;從系統要素結構看,現代化經濟體系具有高端要素集聚和主導的特征,而且其勞動力、資本和技術等各個生產要素以及各個產業、區域、城鄉子系統呈現結構協調性;從系統的運行機制看,現代化經濟體系具有高效配置資源的成熟的市場化體制機制,體系內各類市場主體公平競爭、具有活力,政府宏觀調控科學有度;從系統環境看,現代化經濟體系面臨的是全方面開放的、高度不確定性的國際化市場環境,這要求經濟體系也必須具有動態開放特征,從而對市場環境具有很好的適應性;從系統發展目標看,現代化經濟體系強調高質量發展,保證國民經濟實現既具有創新力和競爭力、又具有綠色可持續性和社會包容性的發展。

(二)

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是現代化經濟體系運行的基礎保障,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必然要求建設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

現代化與市場化是緊密相關的。對于一個國家而言,沒有高度的市場化水平和成熟的市場經濟體制,也就沒有真正意義的經濟現代化和現代化強國。應該說,現代化經濟體系是以成熟的市場經濟體制為基礎的。市場經濟體制要求有發達完善的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各類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統一構成了市場體系。綜合來看,成熟的市場經濟體制要求市場體系具有統一健全、對外開放、公平競爭、規范有序等重要特征。所謂統一健全,是指市場在構成上是健全的、在空間上是統一的,不存在行政區域分割和限制自由流動等問題;所謂對外開放,是指市場體系在國與國之間是非封閉的,對國外商品和要素進入和流出都不具有壁壘和障礙;所謂公平競爭,是指市場體系運行中各種經濟主體地位是平等的,在機會、程序等方面是公平的;所謂規范有序,是指市場體系競爭活動具有有序性和規范性,存在有效防止各類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的規則。因此,概括而言,符合現代化經濟體系要求的市場體系應該具有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特征。

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對于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具有重要意義。具體來看,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有利于形成具有市場導向、重視知識產權保護的技術創新體系,從而在提高產業體系創新性、協調性方面發揮積極促進作用;作為交換環節的市場體系具有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特征,又有利于作為分配環節的收入分配體系體現效率、促進公平;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還有利于生產要素在城鄉之間、各個區域之間流動,從而最大程度地促進各個區域發揮比較優勢、有效分工,提高要素的配置效率,從而促進彰顯優勢、協調聯動的城鄉區域發展體系建設;公平競爭、規范有序的市場體系,有利于避免不正當競爭行為,使高污染、高能耗、生產方式不符合環保標準的企業退出市場,有利于促進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的綠色發展體系建設;開放的市場體系,推動了中國企業“走出去”,也是“一帶一路”建設所必需的,是多元平衡、安全高效的全面開放體系建設的重要內涵。

因此,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要著力推進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建設,實現市場準入暢通、市場開放有序、市場競爭充分、市場秩序規范,加快形成企業自主經營公平競爭、消費者自由選擇自主消費、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的現代市場體系。

(三)

推進統一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建設要深化商事制度改革、強化市場法治,尤其要不斷完善反不正當競爭和反壟斷的立法和執法工作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方面,已經取得了巨大進展,但是我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仍存在不完善、不成熟的地方,市場體系還需要進一步實現統一開放和公平競爭。比如,產權制度還有待進一步完善;有效的要素市場化配置機制尚未完全形成,等等。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經濟體制改革必須以完善產權制度和要素市場化配置為重點,實現產權有效激勵、要素自由流動、價格反應靈活、競爭公平有序、企業優勝劣汰。這要求,在完善產權制度方面,要堅持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按照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要求,“國家保護各種所有制經濟產權和合法利益,保證各種所有制經濟依法平等使用生產要素、公開公平公正參與市場競爭、同等受到法律保護,依法監管各種所有制經濟”。而在完善要素市場化配置方面,要加大要素市場建設和市場化改革力度,形成完善的現代要素市場體系和市場化的要素價格形成機制,放寬服務業準入限制,不斷完善要素市場準入和退出機制,實現各種要素在全國范圍的自由流動和充分競爭。

關于建設現代市場體系,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全面實施市場準入負面清單制度,清理廢除妨礙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各種規定和做法”“深化商事制度改革,打破行政性壟斷”等一系列重大要求。要積極貫徹落實這些重大要求,一方面,應該從“放”“管”“服”三方面推進商事制度改革向深度廣度拓展,著力優化營商環境,改革市場準入制度,破除不合理的條條框框,提高市場主體登記管理的信息化、便利化、規范化水平;另一方面,應該進一步完善商事法律的立法和執行工作。實際上,在現代化法治國家中,商事制度的調整主要是通過商法的制定和實施來完成的。因此,從建設符合現代化經濟體系要求的市場體系角度看,通過法治工作來保證市場體系的統一開放、公平競爭尤為重要。在眾多相關法律中,《反不正當競爭法》和《反壟斷法》對于排除妨害競爭的不正當行為、建立公平的市場秩序、保護消費者和企業的正當利益具有重要的意義。今年是《反壟斷法》實施10周年。應該說《反不正當競爭法》和《反壟斷法》的實施,對我國市場體系的建設工作具有重要的意義,也取得了重大成就。但是從建設符合現代化經濟體系要求的市場體系來看,我們仍需要在建立健全相關法律法規上繼續下功夫。

強化建設統一開放、公平競爭市場體系的法治工作,更重要的是法律法規的實施,尤其是反不正當競爭和反壟斷的執法工作。需要強調的是,黨的十八大以來所出臺的幾個文件,對于反不正當競爭和反壟斷執法、打破行政壟斷、建設公平競爭的市場體系具有重要意義,一定要認真貫徹執行。一是2015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推進價格機制改革的若干意見》發布,明確提出,加強市場價格監管和反壟斷執法,逐步確立競爭政策的基礎性地位,加快建立競爭政策與產業、投資等政策的協調機制,實施公平競爭審查制度,促進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建設。這就確立了競爭政策的基礎地位,要求產業政策要與競爭政策協調,促進競爭政策基礎地位的逐步實現。二是2016年6月發布的《國務院關于在市場體系建設中建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的意見》,要求建立公平競爭審查制度,規范政府有關行為,防止出臺排除、限制競爭的政策措施,逐步清理廢除妨礙全國統一市場和公平競爭的規定和做法。2017年10月《公平競爭審查制度實施細則(暫行)》出臺,進一步對公平競爭審查的機制、程序、標準和例外情況進行了明確和規定,使得公平競爭審查更具有操作性?？梢哉f,不折不扣地落實公平競爭審查制度,是當前克服行政性壟斷的最有效措施之一。今后,一定要從落實黨的十九大精神、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的高度認識這些工作的重要意義,積極建設符合現代化經濟體系要求的市場體系。

(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工業經濟研究所所長、國務院反壟斷委員會專家咨詢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