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獄犯當庭自曝殺人 案件退回偵查

云南涉毒越獄犯張林蒼開庭半小時突然自曝新案情，辯護律師表示不知情；律師稱或影響其減刑

昨日，云南涉毒越獄者張林蒼的首次出庭，卻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迅速收場。

2016年，張林蒼曾因運輸毒品罪被判處無期徒刑，入獄后三個多月，在一次勞動中搶奪貨車，沖卡后越獄。云南當地多部門聯合進行追捕，并懸賞10萬元。2017年5月10日，越獄8天后的張林蒼被捕。

昨日，張林蒼越獄一案，在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首次開庭，而庭審開始半小時后，張林蒼突然在庭上稱自己“殺了人”，法官隨后宣布休庭。

即便是張林蒼的辯護律師，也對這種突發情況頗感意外。法律界人士指出，如果張林蒼脫逃罪成立，加上之前判決的運輸毒品罪，其最高面臨無期徒刑；如果殺人查實，量刑將更高，若宣稱“殺人”為拖延庭審之舉，可視為干擾司法，對后期減刑將產生不利影響。

當庭宣稱“殺人”

11月16日上午，張林蒼涉逃脫罪一案，在昆明中院一審開庭。令人沒有預料到的是，庭審僅進行了半個小時。

張林蒼的辯護律師彭澤向新京報記者透露，庭審開始半個小時左右，在法庭調查階段，法官就起訴書指控事實，對張林蒼進行核實時，張林蒼突然稱自己“還殺了人”，法官隨后宣布休庭。

張林蒼的姨媽表示，家人此前根本沒有聽張林蒼透露過“殺人”一事，當天庭審中，張林蒼的這句話，也引發現場人員的驚詫。張林蒼家屬表示，張林蒼一家受案件的影響很大，生活遭受打擊。如今張林蒼在庭上又表示曾經殺過人，這一點讓所有人感到十分突然。

張林蒼的辯護律師彭澤表示，張林蒼涉運輸毒品罪一案一審后，家人并未提出上訴；本次所受委托，系為其涉逃脫罪一案，擬為其做罪輕辯護。開庭前，彭澤曾與張林蒼有過幾次短暫接觸，印象中，張林蒼頭腦清晰，沒有過激行為，也從未透露“殺人”信息。對于張林蒼在庭上表現，辯護律師也感到“意外”。

“本來我正在整理材料，忽然聽到他說出這么一句話?！迸頋煞Q，說話時，張林蒼語調平靜。

新京報記者獲悉，由于張林蒼的突然交代，案件將退回檢方補充偵查。目前，案件下一次開庭時間尚未決定。

事發后有媒體稱，張林蒼曾透露所殺者“是個警察”，但梳理其逃亡期間，云南沒有警察殉職記錄。對此，彭澤稱，張林蒼未透露殺人時間、地點以及身份，當庭也沒有交代更多有效信息。由于案件出現事先不掌握的突發情況，經過控辯雙方同意最終休庭。

彭澤表示，突發事件不會影響后期辯護工作。

越獄8天被抓

張林蒼被捕時，光著上身，頭發凌亂。參與圍捕的武警回憶，張林蒼被擊傷后，對前來抓捕的武警說，“別開槍，我跑不動了。”

云南省司法廳通報，2017年5月2日上午8時20分，云南省第一監獄七監區在押罪犯張林蒼擅離勞動現場，趁駕駛員下車等候裝貨之機，強行駕駛一輛130型福田牌貨車，沖破監獄隔離網和臨時柵欄門后脫逃，并把貨車丟棄在距監獄2公里處的虹橋路附近。

5月3日下午，云南省公安廳發布A級通緝令，對張林蒼展開通緝。對發現線索的舉報人、緝捕有功的單位或個人，云南省第一監獄將給予人民幣10萬元獎勵。5月4日，云南省司法廳召開新聞通報會，稱“直接抓獲逃犯的，加倍獎勵”。

案發后，云南公安、武警、司法廳等部門組成聯合追逃指揮部。2017年5月9日下午，一位村民發現一名可疑男子，疑似為張林蒼，后向派出所報警。隨后，聯合追逃指揮部將張林蒼的位置，鎖定在嵩明縣小街鎮一帶。追捕中，張林蒼試圖逃跑，武警開槍將其擊傷。5月10日上午9時10分，張林蒼在小藥靈山被抓。

曾在庭審時翻供

張林蒼入獄，與一起運輸毒品案件相關。2017年10月25日，張林蒼因運輸毒品罪，被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判決書顯示，2016年2月23日下午1時許，昆明警方在檢查中，發現一輛無牌照黑色比亞迪越野車，從收費站內側車道駛出，警方隨后進行跟蹤。1個小時后，黑色比亞迪行駛到一家酒店停車場。幾分鐘后，一名穿著黑色上衣的男子從車上下來，身背一個棕色挎包入住酒店1808房間。

這名男子正是張林蒼。20分鐘后，警方在服務員幫助下打開1808房門，從棕色挎包內查獲了用黃色膠帶包裹的毒品甲基苯丙胺(冰毒)，凈重1280克。判決書顯示，警方將鑒定結果告知張林蒼后，張林蒼在鑒定意見書上簽字后拒絕捺印，但未提出重新鑒定或者補充鑒定；此外，張林蒼的尿樣檢測結果呈陽性。

新京報記者獲悉，2016年10月17日，案件一審中，張林蒼曾當庭翻供，稱“不知道包里是毒品”，并稱自己被欺騙和利用。這一說法并未被法院采納。

今年1月18日，張林蒼被押往云南省第一監獄服刑。

■ 說法

當庭“爆料”不屬法定從重情節

無期徒刑服刑期間越獄，庭審中透露“殺人”信息。就連張林蒼的父親張永富也表示，不知道兒子此舉意圖。

北京澤永律師事務所律師王常清分析稱，案件退回后，檢方將補充證據，并可能會邀請警方協助偵查，將“殺人”情況調查清楚。偵查時間則視張林蒼的配合程度以及案件復雜程度有差異。偵查完結后，如果確認殺人屬實，則將視具體情節，以故意傷害致死、故意殺人或過失殺人罪追加起訴；如果并不存在殺人情節，則其涉脫逃罪將重新開庭審理。

有分析認為，張林蒼反常行為的背后，是企圖拖延庭審時間。對此，王常清稱，從實際效果看，這一可能性較低。

王常清表示，如果張林蒼殺人事實成立，由于是司法機關此前不掌握的信息，其當庭交代的行為可視為自首，依法能夠獲得輕判；即便事實不成立，也不會變更起訴，因為當庭稱“殺人”的行為，不屬于法定從重情節，但實際操作中，可能會因為干擾司法，對量刑產生不利影響。

謊稱“殺人”或將影響減刑

若張林蒼脫逃罪名成立，按照《刑法》規定，刑期是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此外，根據《刑法》第六十九條、七十一條的規定，張林蒼屬于判決宣告后又犯新罪，應當按照數罪并罰進行量刑。鑒于其此前已被判處無期徒刑，即便兩罪全部成立，最高量刑仍然是無期徒刑。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定》，因單個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刑罰執行兩年可以減刑，但因數罪并罰被判處有期徒刑的，刑罰執行三年才可以減刑。王常清表示，也就是說，張林蒼若謊稱殺人，或將影響減刑。

■ 追問

律師是否知道殺人信息？

根據律師介紹，按照正常的程序，律師與委托人簽訂委托書后，會確認相關案件的類型、并判斷案件的性質，此后將整理相關材料，收集證據并進行閱卷。此外，需要及時與辦案機關聯系，提交委托材料，并申請會面。會面時，律師與當事人除了交流案情、核對證據和細節外，還可以對具體量刑建議進行溝通。

在本案中，辯護律師彭澤曾針對張林蒼的個人情況、案件發生細節、被采取的強制措施等進行問詢。而根據彭澤表述，他曾與張林蒼有過幾次短暫接觸，張林蒼頭腦清晰，沒有過激行為，但從未透露“殺人”信息。

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王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