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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可:父親與“牛”的翰墨緣
陡地秋風起(國畫) 69×45厘米 1987年 李可染
孺子牛(國畫) 50.5×45.5厘米 1981年 李可染
“寄情”“師牛堂”是父親常用的二方印章,“師牛堂”也是他晚年的畫室堂號,這里面含潤著父親畫牛的兩種心境。“寄情”表達了他生命和藝術中始終保持的淳樸浪漫的天性,還有對田園鄉土生活、人與自然和諧境界的向往;“師牛”則成為父親經歷的時代滄桑及藝術實踐過程中所敬畏和堅持的一種精神。“牛”成為他繪畫的重要內容始于上世紀40年代初的四川重慶沙坪壩,那是中華民族災難深重的時刻,父親住的農舍與牛柵相鄰,國難與窗外蜀中水牛早出晚歸的田園風景之間的強烈對比,更增添了他對鄉土的熱愛、對和平的期盼,從此,父親開始大量畫牛。郭沫若曾為父親的作品撰寫了《水牛贊》, 牛被譽為“國獸”,象征著堅持抗爭的民族精神。魯迅也有“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名句,所制“孺子牛”印章也是他最常使用的,尤其在贈送友人的作品上也多題“俯首甘為孺子牛”并加蓋此印,“孺子牛”表達了他愿為真善美俯首的人生態度。畫牛已成為父親心性與真情的宣泄,也是一種精神上的寄托。
父親晚年多次畫的題材“五牛圖”中題有“牛也力大無窮,俯首孺子而不逞強,終生勞瘁,事而不居功,純良溫馴,時亦強犟,穩步向前,足不踏空,皮毛骨角無不有用,形容無華,氣宇軒宏。吾崇其性愛其形,故屢屢不倦寫之”,其中“足不踏空”正是他的人生觀與藝術態度的寫照,與“實者慧”一樣成為他人生感悟的銘志。父親畫牛更多是表現他純真浪漫帶有幽默的天性。他早期畫牛以線為主,瀟灑、寫意,喜歡表現牧童嬉水、牧童戲鳥等題材,如田園牧歌,充滿了文人氣息。父親拜齊白石為師后,在老人身邊深深感悟到了筆墨表現的真諦,有感于老師能敏感而大膽地抓住生活中的新鮮感受,以特殊性的筆墨表現其韻味。白石老人藝術的創造性給了父親很多啟示,在父親畫的牛里可以看到他從老師畫的蝦、蟹中吸取到簡潔筆墨的韻味,畫牛的意境絕不簡單承襲古人,而是把更個人化的新鮮感受匯集到畫面中。
牛的題材雖有單一性,可父親總會出其不意地表現出不同境界與看點。例如,《牧韻圖》中,他表現了盛夏時分,濃蔭樹下,牧童甩掉鞋子,躺靠在樹干吹笛,牛伴著笛聲酣睡,一片和諧愜意的場景;《秋風吹下紅雨來》中則描繪了秋天落葉中牧童在牛背上追逐的畫面,燦爛生動;80年代創作的《林茂鳥競歸》描寫的是牧童在歸途仰看著成群的鳥盤旋著要回到濃郁的樹林里棲息的情景,寓意祖國的強大定會吸引大批海外學子歸來。他在抓住題材、內容豐富性的同時,不斷錘煉筆墨表現的單純性、整體性、書寫性和寫意性,以增強畫的感染力。
傳統有“翰墨緣”之說,畫牛也成為父親與友人交往的紐帶。記得父親老友力群的兒子郝明要赴香港求職,臨走時來家里告別,父親為他畫了一幅牛,郝明希望為他題上款,父親說:“不要了吧,萬一哪天有困難要賣沒上款更容易。”1972年,著名旅美記者趙浩生在離開大陸多年后重返祖國,在一篇文章中寫到回國的起因:“去國二十多年后,是一部電影和一張畫,撩起壓在我心底的無限鄉思。這部電影是1971年夏我在巴黎看到報道河南林縣修水利的《紅旗渠》;這幅畫是1972年我在香港買的李可染的《牧牛圖》。”趙浩生回國后做了“李可染、吳作人談齊白石”的深度采訪,發表于香港《七十年代》,這件事也使人感到水墨寄情的力量。著名物理學家李政道希望父親能用中國畫加以表現他的科研成果“核子對撞產生新的能量”,父親為他畫了斗牛,題“核子重如牛,對撞生新態”。李政道十分欣喜,感到父親將無法看見又難以表達的物理現象用單純生動的藝術形象智慧地表現了出來,這一合作讓科學家與藝術家也深深結緣在一起……
2012年以“臨風聽蟬”為題,舉辦李可染畫牛的專題展,老友黃順民帶來父親為他畫的一幅冊頁參展,當我看到畫中簡潔空靈的牛與牧童時,幾乎掉下淚來,仿佛又見到了父親,“爐火純青”四個字從心中涌出,我想“爐火純青”作品的背后必然凝聚著藝術家嘔心瀝血的艱辛探尋與真情。
編輯:楊嵐
關鍵詞:父親 父親與“牛”的翰墨緣 與“牛”的翰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