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愛好者秦懿銘最近不再大費周折往798藝術區跑了，她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就發現了新的心儀之所。位于東直門南大街的來福士購物中心近來入駐了一家名為“東籬然”的藝術機構，以展示和出售青年藝術家的油畫為主。她在朋友圈時不時就曬幾張從那里買回的畫作。如果再算上早前已介入藝術展示的僑福芳草地、朝陽大悅城、王府井新東安廣場，京城不少大型購物中心都開始不定期舉行藝術展覽、銷售，以“文藝范兒”和互動體驗，吸引人流和目光。當藝術邂逅商業，果真是一筆好買賣？

圖為某購物中心里的雕塑作品。 鄧偉/攝

“玩兒中就被藝術給熏了”

秦懿銘是一枚地地道道的文藝青年，連微信名都喚作“藝術劍客”。她不但活躍在豆瓣網舉辦的各類藝術聚會上，而且每周末必定拿出一天往798藝術區跑。不過，自上周末起，她改變了多年的行蹤，徑直走向離家不足500米的來福士購物中心。

在這里，喝著咖啡、提著購物袋就可以一次性瀏覽數百張風格各異的油畫，運氣好的話，只需花百余元錢就能連同畫框買下一幅油畫。“玩兒中就被藝術給熏了”，成了她的口頭禪。這些作品都是由一家名為“東籬然”的藝術機構運作，其此前已在國內其他城市開設了多家連鎖店。當名為“青年畫家品鑒會”的活動開啟，所有現場展示的畫作都會以“無底價互動”形式參拍，那些市場價千元左右的作品，大多兩三百元就能成交。

據了解，如果銷售得好的話，一個周末可以賣出去四五百件畫作。要知道，這是一家中小畫廊一年都難以企及的銷量。在藝術從業者王瑞敏看來，對方的商業模式或許正在顛覆行業。盡管這些年一直都在呼吁藝術的大眾消費，但動輒幾萬元的價格還是阻隔了普通人，“只有從一個輕奢行業演變成普通大眾都愿意參與消費，藝術才能進萬家。”

藝術家或藝術機構，緣何舍棄畫廊、美術展館，而投向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購物中心？在文化產業學者張瑞平看來，相比公共文化設施，購物中心大多位于核心城區或商圈，而且，由于自帶餐飲、娛樂等大眾消費業態，在吸附人流方面有著先天優勢。“如果要向公眾普及藝術審美，購物中心里的藝術互動體驗是不錯的試驗場。”此外，據他透露，購物中心往往傾向于免費或是以極低價格為藝術展示提供場地。

藝術與商業合奏琴瑟之音

來福士并不孤獨，京城越來越多的商廈正在拉長“藝術+商業”的大名單。

位于金融街購物中心的“融藝空間”，定位于為藝術愛好者提供經典藝術展；王府井新東安廣場、華熙購物中心、朝陽大悅城等知名商城，也不時與藝術機構合作推出各種藝術展。

位于東大橋的僑福芳草地屬于其中的佼佼者。在它展示的藝術品中，最多的當屬達利的雕塑。這位與畢加索、馬蒂斯齊名的20世紀超現實主義畫派的巨匠，在這里共留存有42件作品，是全球除巴塞羅那以外，達利作品最集中的地方。這些散發出奇趣和不羈想象力的作品，讓不少消費者流連忘返，紛紛與之合影。而這正是大廈擁有者黃建華最愿意看到的場景，他希望人們將這里看作一處城市景觀。黃建華并不諱言，店鋪與藝術品的混合，是“芳草地”成功的核心要素。

文化創意產業研究者郭弈承這些年一直關注藝術與商業結合的話題。他曾以藝術授權的形式將齊白石繪畫推廣到全世界的茶具上。對購物中心介入藝術，他認為這是一種雙贏。購物中心不再只是“一手交錢一手提貨”的交易場所，而是添加了藝術體驗功能，文化藝術與購物消費譜出的琴瑟之曲，讓彼此互惠互利。在他看來，這些藝術品以往只能在專業展館才能得見，如今在購物、餐飲之余就能觀賞到，更有利于提升傳播效應。

低迷的藝術市場也倒逼藝術家從專業場館轉戰商業中心。在北京某藝術高校念大三的黃文輝便是這一群體中的一員。他在僑福芳草地附近租了一間簡易工作室。他說，這些年已習慣了在藝術和商業之間游走，“商場如戰場。要吸引消費者走進來買單，有新意才是制勝秘訣。藝術品的入駐，無疑給了商業更多可能性。”

藝術展示交易將掀“商業＋”

不過，并不是所有商業中心都吃得消高大上的藝術。位于五棵松附近的華熙購物中心，雖然聚攏了包括時代美術館在內的多家藝術機構，甚至從外觀造型到空間設置都頗有藝術范兒，但人氣相比臨近的普通商業區，并無太大優勢。

“藝術入駐商業中心，并不僅僅是擺上幾件藝術品，辦幾場藝術展。”張瑞平說，于消費者而言，那些亮出的藝術一定要有趣，最好能獲得其他地方無法給予的體驗。只有這樣，才能延長消費者逗留時間，達到增加消費行為的目的。他以上海K11購物中心為例，這家香港新世界集團旗下的商廈，精選國內外知名當代藝術家的十多組作品，分散置于商場各處供公眾欣賞。地下三層還辟有一個面積約3000平方米的美術館，將自家收藏的藝術品定期免費向公眾展示，同時還會邀約藝術家前來上課。

張瑞平認為，在歷經前一陣的“互聯網＋”浪潮后，藝術展示和交易將再度掀起一股“商業＋”的新風。以加速度遞增的文化藝術消費需求，已經讓公共文化設施難以承受之重，向建造速度更快、消費更便利的購物中心轉移，便成為不二之選。據了解，目前國內一線城市中，擁有藝術主題業態的購物中心已占總數約5%。

西方已經走在了前頭。莫奈、畢加索、達利，以及眾多波普藝術大師的原作展、光影展，正越來越多把購物中心圈定為首選展示場地。國內也在緊追。一周前，上海正式發布藝術商圈啟動計劃，包括正大廣場、上海環球金融中心、百聯世紀購物中心、豫園商城在內的30家知名商業機構，今后將不定期推出展覽、裝置、手工體驗等類型多樣的藝術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