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行李箱站在中關村，成英善對中國的第一印象是，“原來這里也有很多高樓啊”。

“出國的人都是因為喜歡那個國家才出國的。” 回憶起14年前做的決定，成英善說。

目前中韓已成為互派留學生最多的國家，據(jù)2016年4月教育部統(tǒng)計，2015年來華留學生中，韓國留學生數(shù)量最多，為66672人。

中國，更中國

20多年來，樸濟英眼看著“韓流”在中國流行起來。他從留學到創(chuàng)業(yè)，在中國的每一步發(fā)展，都踩在鼓點的節(jié)奏上。

20多年前，還在學中醫(yī)的他，騎自行車看到西單的眼鏡店，幾百號中國人排著隊配眼鏡。盡管1天1萬元的租金令他咋舌，但周末一天30萬元的流水量更令他震驚。他下定決定，投資實業(yè)。

2005年《大長今》引進中國，帶來了當年最引人注目的文化旋風，中國社會科學院亞太與全球戰(zhàn)略院副研究員王曉玲認為，就純輸入的進口韓流而言，《大長今》達到頂峰。

韓流文化的興起，也讓樸濟英的生意開始紅火。2007年，他接受了中央電視臺的采訪，“新聞聯(lián)播給50秒啊，那個厲害了！”他作為韓國中小企業(yè)的代表回答關于“如何看待中國購買眼鏡的消費觀念變化”的問題。

他說到，“以前中國人一副眼鏡是丟了才配，但是現(xiàn)在他們的理念是要求時尚化，而且會備用兩到三副眼鏡，2005年隱形眼鏡也開始流行起來。中國的消費者也講究美了。”

像樸濟英一樣，越來越多的韓國人在中國看到了機會，而望京因為靠近首都國際機場，就自然地形成了一個韓國人匯聚之地。

21世紀之初，高樓如雨后春筍般噌噌而起，大量的韓國人聚居于此，韓國的公司、銀行、餐廳、娛樂場所等進駐其間，作為北京最大的韓國人聚居區(qū)，這里被稱作“北京的飛地”“中國韓國城”。

很少有人能說清楚，目前在中國生活的韓國人到底有多少。“以前走在望京，5到10米就能見到一個韓國人。”樸濟英說。

在2008年一場被稱為“韓元咳嗽，望京感冒”的金融危機之前，這個數(shù)字很龐大。據(jù)統(tǒng)計，當時僅在望京居住的韓國人就有5萬。

全職太太權(quán)素姬就是掉在望京人群里分辨不出國籍的韓國人。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她感慨中國的變化太快了。在商店購物、菜場買菜，人人都掏出手機，用支付寶、微信結(jié)賬；出門打車，都用手機提前叫好車；網(wǎng)購的快遞速度目前已經(jīng)超越了韓國。她的手機里裝著各種中國App，甚至孩子吃的止咳藥水，都從網(wǎng)上買。

她覺得中國人很有人情味，不會韓語的家政阿姨不小心打碎了杯子，用兩只食指從太陽穴開始往上指，問女主人“生氣了嗎”。

這些超越國家語言的“肢體語言”讓她覺得，這個因為貧窮而輟學打工的中國女人身上有很多好品質(zhì)，陪她買菜，教她那些菜都叫什么名字，每次服務時間是2小時，為了教她漢語，常常超過這個時間，卻從不計較。“十分純真，這樣的人在韓國很少見”。

她還邀請過在中國教她漢語的大學生老師到首爾，住在她家里，帶她去首爾弘大、梨大這種“很韓國”的地方，而沒有去濟州島，因為那里已經(jīng)沒有韓國特色了。

權(quán)素姬還堅持每天閱讀中國新聞——盡管目前她只能讀懂標題。2013年年初，長春一名男嬰被偷車賊掐死在雪地上，這個新聞讓她揪心，“因為我也有孩子。”

在她眼里，孩子“還沒有國家的概念，因為都長得一樣，只是語言不同”。

她把4歲的孩子送到中韓雙語幼兒園。在她看來，孩子從小就會說漢語和韓語，“能讓他們在中國自然地生活，想法更大。”

她和丈夫都喜歡吃中國菜，每周都會去中國餐館吃一頓飯，比如烤鴨、麻辣燙等。

有時候她也忍不住感嘆，“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孩子上學的問題，我真的不想住在望京，這里的韓國餐廳很多，連外賣都是韓語服務，生活太韓國了”。

她喜歡南鑼鼓巷、芳草地，離望京地鐵站僅一站之遙的阜通，被她看作是逃離這片“與韓國聯(lián)系過于緊密”的土地的一個方向。因為“那里有個更真實的中國”。

發(fā)展快了，太快了

盡管在中國生活23年，回到韓國時反而覺得自己像個外國人，具滋元仍然不敢說他非常了解中國。

喜歡《三國演義》，視趙云為偶像的具滋元被朋友們稱為“中國通”。不過，他自己不太愿意接受“中國通”這個標簽。

“那些在中國沒待滿5年的人，才會說‘對中國我該了解的都了解了’。待到10年的人，會說‘中國范圍太大了，我開始不知道中國了’。待到10年以上的人，才會說‘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中國’。”具滋元說。

當越來越多的韓國人拉著行李來到望京時，很多外地打工者也是沖著這里韓國人多慕名而來。

在望京一家房地產(chǎn)中介公司工作的小雨，就曾經(jīng)揣著“看看韓劇中的人”的夢想，選擇了到望京區(qū)域工作。不過她來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大家都一樣是普通人。

她帶著客戶看房子，樓道里韓國住戶會和中國住戶用蹩腳的中文打招呼。要和韓國客戶打交道，也可以去旁邊的超市請韓國阿姨來幫忙做個翻譯“志愿者”，在樓外的四川麻辣燙，去得最熱情的是和她年齡差不多的韓國年輕人。

盡管樂天瑪特門店關店的消息不時傳來，可在很多望京人眼里，身邊的韓國人大多仍然生活平靜。樸濟英很希望這種“平靜”能一直持續(x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