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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貂皮大襖上的補丁”走向“休閑度假的后花園”——探訪環首都貧困地區
新華社北京2月23日電題:從“貂皮大襖上的補丁”走向“休閑度假的后花園”——探訪環首都貧困地區
新華社記者熊爭艷、白林、魯暢、高博
一輩子生活在太行山深山村的徐樹平,56歲開始了人生第一份工作:去年9月,她家的舊院落被改造成“麻麻花的山坡”民宿,她當上了管家,迎接八方游客。
徐樹平所在的保定市淶水縣,挨著北京房山、門頭溝,但發展滯后:全縣80%為山地丘陵,5年前有10余萬貧困人口,占總人口三分之一多,現在貧困人口約2萬人。
因位于燕山、太行山深山區,或分布在高寒的壩上高原,河北保定、承德、張家口等地有20多個像淶水這樣的貧困縣區,自然條件惡劣,干旱缺水,曾有數百萬貧困人口,構成一條環首都貧困帶。
在脫貧攻堅戰略和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的推動下,這一地區正加快擺脫貧困,從京津“貂皮大襖上的補丁”轉身為“休閑度假的后花園”。新華社記者正月里走訪這一地區,感受這里的蛻變。
項目來了 “窮鄰居”成為“好親家”
正月初十傍晚時分,記者來到淶水縣一渡鎮龍安村的龍安廣場。簇新的大戲臺掛著4個大紅燈籠,將戲臺前的籃球場映照得愈發明亮,兩邊有設備齊全的衛生室、活動室、圖書室。
“這里原來是個大坑,都堆著垃圾。”村主任宋玉慶指著廣場說,2000多人的村子去年才建起這個像樣的活動場地。
活動室內,32歲的宋小萌正打乒乓球。他說,以前在北京打工,從家鄉拉礦石到大興、順義等地,這兩年因鎮里基建開發項目多了,在當地開農機車送砂石料,一年四五萬元,還能照顧家人。他的妻子在一家物業公司上班,一月掙2000多元。父母農閑時在家附近干點零活,打一天工掙100多元。
一渡鎮與北京房山區張坊鎮接壤,但全鎮65%是丘陵山地,人均三分耕地,喝不上自來水,住土房,用茅廁,村子破爛不堪。
在一渡鎮黨委書記張麗莉看來,得益于京津冀協同發展等一系列發展紅利,一渡鎮這兩年搞起了薄皮核桃、磨盤柿子等特色農業,北京的企業來這里建起旅游地產等項目。村民們在家門口就能找到工作。
近年來,一渡鎮附近已修通4條高速公路,規劃中通向北京的輕軌也將經過這里。
“我們與房山張坊不分你我,鎮里很多姑娘都嫁過去了。過去是窮鄰居,現在成了好親家。”張麗莉說。
一渡鎮的變遷,正是環首都貧困地區發展的縮影。據河北一項統計,截至2009年底,該貧困地區的農民人均純收入不足北京周邊縣區的三分之一。記者采訪發現,如今每個貧困鄉村都在挖掘自身優勢,發展產業,從蔬菜種植到特色養殖,從鄉村旅游到光伏發電。
以壩上地區為例。這里是北京的水源地,也是風沙進入北京的生態屏障,長期以來產業發展受限。現在,壩上地區已種植約百萬畝蔬菜,淘汰傳統的大水漫灌,采用膜下滴管技術澆地可大大提高效益,畝均年收入3000元。壩上地區蔬菜占北京市場三四成份額,成為名副其實的北京“菜籃子”。
光伏成為農民脫貧的新方式。在陽光充足的壩上,不少村莊的荒坡上、農民家的屋頂上裝了一排排整齊的光伏板。記者從河北省扶貧辦了解到,自2016年開始利用2年時間,力爭實現具備條件的45個國定縣貧困村村級光伏扶貧電站全覆蓋,光伏扶貧對象家庭年均增收3000元。
據了解,北京已對口幫扶張、承、保16個縣區,“十二五”期間投入16億元實施農業節水工程、蔬菜基地、生態水源保護林建設等項目。
游客來了 窮山溝變身“北京后花園”
大年初九,趙興權夫婦的全鹿閣農家院正式開張,這是他們所在的淶水縣計鹿村的第一家飯店。兩層樓的農家院有4個吃飯包間,10間客房,小兩口忙得不亦樂乎。趙興權還花了6000元請廚師,這比趙興權以前在北京打工時的工資還高。
“計鹿村雖與北京西南郊僅一個多小時車程,但原來沒什么出路。”在計鹿村當了16年黨支部書記的郭秀龍說。由于地處深山,農民種植的玉米、土豆只能靠天收,年產量幾百斤。直到2015年,計鹿村仍有八成以上村民人均年收入低于2300元。過去,村里的土路只能勉強過一輛汽車,路兩旁是散發惡臭的水溝,家家住著破敗不堪的瓦房。
趙興權生活的改變緣于當地發展旅游。瞄準北京大量休閑度假的需求,去年河北在北京西部建起覆蓋淶水、易縣、淶源3個環首都貧困山區縣的京西百渡休閑度假區。這個度假區涉及地域面積6000平方公里,新打造旅游項目87個,風景道206公里,沿路涉及91個村莊,重點新打造的旅游專業村41個。
作為京西百渡休閑度假區的一環,計鹿村建起圣誕小鎮,還配套滑雪場。郭秀龍說,村貌換新顏后,村里已陸續開了20多家民宿和飯店,村里還有六七十人到圣誕小鎮打工,月薪保底1800元。
據了解,京西百渡休閑度假區覆蓋的3個貧困縣,靠旅游產業已帶動當地9.4萬人就業、3.6萬人穩定脫貧。
從京西到壩上,一個環首都休閑度假旅游圈正在形成,帶動這片地區“美起來”,讓貧困農民“富起來”。
“原來種十幾畝地,辛辛苦苦一年才有五六千塊錢收入,現在年收入是原來的4倍。”64歲的張家口市尚義縣十三號村村民潘正光說,自己通過在家門口打工獲得薪金、流轉土地獲得租金、入股窯洞賓館獲得股金,每年有兩萬多元收入。
十三號村位于風光旖旎的大青山腳下,處于“草原天路”西段的入口處,村里這兩年陸續開辦旅游公司、蓋起窯洞賓館,接待全國各地幾萬名游客,村民們也成了收租金、分股金、掙薪金的“三金農民”。
村主任姜萬河說,去年宅基地每股分紅2000元,耕地租金每畝260元,脫貧資金每人分紅500元,還有大量農民在村里打工掙工資,去年全村人均純收入3200元。
能人來了 角落吹響“扶貧協奏曲”
已是谷雨時節,康保縣東坡村仍是一派寒冬景象。土路蜿蜒,薄雪覆蓋,路面陡滑,留下深深淺淺的車轍和腳印。一間間磚房、土坯房散落分布,遠處白皚皚的積雪將壩上丘陵勾勒得黃白分明。
離村26年的康保縣地稅局干部孫軍,去年初以駐村扶貧干部的身份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生于上世紀70年代的他,是村里第一個通過考學跳龍門的人。
“回到老家,壓力很大,父老鄉親對我期望大,盼著我帶他們富起來。”孫軍說。東坡村地處壩上丘陵地帶,海拔高,常年干旱,全年無霜期不足90天。孫軍和駐村工作組反復商量后決定,把零散種植的傳統農業改造成生態農業。
記者來到這個近千畝的生態農業旅游園,盡管已零下20多攝氏度,看到的卻是一片生機:
一片荒地上蓋起戶外珍禽園,60多只觀賞孔雀在踱步。一個廢坑被改造成8畝魚塘,水上有玻璃棧道,冰封的水底有兩萬條草魚和鯉魚。養殖場里有100多只杜泊羊。記者進去時,碰到71歲老漢張愛抱著1只小羊羔,樂呵呵地說“剛生下的”。
去年村里種了近800畝“懶漢作物”菊芋,不需要太多水,三四個人用機械就種完了。孫軍計劃建廠,深加工菊芋的莖、葉、花、根。以土地加入合作社的農戶,原來每畝年產值不足100元,現在可拿到每畝200元的租金,還有產業分紅,每人年收入有望達3000元。
記者在環首都貧困地區采訪,遇到不少像孫軍這樣從城里來幫扶的人。他們中有城里干部、創業青年、留學生,給這片地區帶來開闊的視野和現代的理念。
尚義,至今沒有省級公路和高速公路的壩上小縣。“90后”小蒜溝鎮副鎮長徐永彬帶著“荒山荒坡,到底種些什么能掙錢”的疑問,請來他在中國農業大學的本科同學郝亦成。
在荷蘭攻讀碩士的郝亦成去年第一次到尚義,覺得“這里真窮”。這大半年,他來了10多次,分析土壤和環境后,發現“這里光照充足,緯度與西班牙相當,易于農作物糖分累積,可以種樹莓”。他已在當地注冊公司,種植40畝樹莓。
盡管還處于實驗階段,但郝亦成有信心能在這樣瘠薄的地方種出高價值經濟作物。“今年7月就要掛果了,未來還會大面積種,以后更多村民可以來這里上班。”
在尚義縣南槽碾村,來自中鐵五院的幫扶干部孔昊,為村莊搭建起“互聯網+”電商平臺。他們創建的“微農故里”微店,正式運營第一天,村民自產的300枚柴雞蛋、100斤小米3小時內便銷售一空。
在尚義縣塞爾臺村,從張家口市來幫扶的趙鐵成,把村里山坡地的“劣勢”變“優勢”——依山而建像窯洞一樣的馬鈴薯倉儲窖,可容半掛貨車出入,存3000噸馬鈴薯。村民們把秋收的馬鈴薯儲存到這里,來年春節價格上漲之后再賣,多了增收和避險的“法寶”。“倉儲窖屬于村辦合作社,全村貧困戶以扶貧資金入股建成,每年16萬元的租金可分給村民。”趙鐵成說。
曾經,環首都貧困地區是被很多人遺忘的角落、人往外走的地方。而今,京津對口幫扶、省內對口幫扶、企業幫扶村莊……全社會幫扶的“協奏曲”在這片土地上奏響。孫軍、徐永彬、郝亦成、孔昊……這些走進農村的能人,給這片土地帶來無限希冀。(完)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貂皮大襖 補丁 休閑度假 后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