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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碾莊:古元的藝術搖籃
抗戰時期,革命圣地延安,日常的一天。一口典型的窯洞——區政府辦公室,格子窗、柴木門,窗格上的裱紙已有破裂,屋門敞開,陽光傾瀉而入,和煦的光線讓室內充滿光亮,與背陰的窗格子形成鮮明的對比。工作人員正在認真地忙碌著。屋內放置五張簡陋的木桌,近處的桌上,一張展開的《解放日報》似乎剛被人翻閱,隨手斜放在桌上。右邊一張桌上堆放一摞文件,桌前坐著一位頭戴軍帽、面部留須的中年干部,正在認真地傾聽一位“婆姨”的訴說。這婦女頭挽發髻,身著傳統陜北衣裝:斜襟衫襖、大襠褲,神情焦急而沮喪,雙手比劃著,似乎在描述著什么。前面兩張桌前,兩位辦公人員正伏案俯首讀寫。靠著窗邊一張橫桌,對坐二人,那位頭裹毛巾、身披棉衣的干部正執筆疾書,對面一人,頭戴瓜皮帽,上身著黑色棉馬夾,下身穿寬腰長襠褲,雙腿朝前坐在凳子上,右腿別在凳腿后,斜扭著身子,雙臂盤倚桌上,抻起的馬夾漏出腰間纏繞的褲腰帶,樣態歡愉自如,正期待地盯著登記簿,地上放著一卷行李,似乎經過了一路長途跋涉、風餐露宿來到此地。此時,門外一人正在走來,后面跟著一只歡快的黑狗,似乎很早出去處理完事務,剛剛歸來。在窯洞辦公室的時空之中,生動鮮活的一幕幕場景,呼之欲出。
區政府辦公室(版畫) 古元
這幅名為《區政府辦公室》的黑白木刻版畫,創作于1943年,是古元的代表作之一。盡管畫面的場景是逆光的窯洞室內,但是并沒有處理成西方版畫的光影效果,焦點透視構圖也被消解,明快的單線輪廓和簡練的刀法,用陽刻線將人物突顯出來,尤其是臉部,高度精練,不著筆墨,一反“陰陽臉”造型,點劃之間傳達出人物的神韻,頗有寫意傳神的意味,符合人民群眾欣賞習慣,顯出時代氣氛與民族藝術風格。
古元于1938年奔赴延安,在陜北公學分校學習,次年進入延安魯迅藝術學院(后文簡稱“魯藝”)美術系第三期學習,開始木刻創作。1940年5月,從魯藝畢業后,古元到延安川口區碾莊鄉參加農村基層工作,擔任鄉文教委員兼鄉文書。當時,古元就住在鄉政府辦公室的窯洞里。
碾莊村共有42戶人,除了少數上學的兒童外,只有一個人識字,古元利用工作之余教老鄉們識字,每天繪制一些識字畫片——在紙片上畫一頭牛,寫上“牛”字,畫一只羊,寫上“羊”字,畫一只水桶,寫上“水桶”兩字,分送給各戶人家,如此一個月,鄉親們就能認識幾十個字,效果很好。過了幾天,寄存的圖片也多了,老鄉們喜歡把畫著大公雞、大犍牛、大肥豬、騾、馬、驢、羊的圖片張貼在墻上,朝夕欣賞。古元了解到他們對家畜的喜愛心情,于是便采用這方面的題材創作了《牛群》《羊群》《鍘草》《家園》4幅木刻,拓印很多張,分送給鄉親們。他們對此津津樂道,“這頭驢真帶勁!”“這不是劉起蘭家的大犍牛嗎!”“放羊娃不帶狗不行,還要背上一條麻袋,母羊在山上下羊羔裝進麻袋里背回來。”從鄉親的評述中,他感到十分欣慰,也受到了許多啟發。
熟悉了碾莊的生活,也就產生了深厚感情,見到農民收獲糧食倒進倉里,就能想到:“這可不是地主的糧倉”,于是創作了《入倉》;見到區政府的辦公室,雖然是一間簡陋的房子,但它是勞動人民當家做主的自己的政府啊!于是創作了《區政府辦公室》,作品的素材都來自于碾莊的生活。
1942年5月,古元作為最年輕的代表之一參加延安文藝座談會,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提出了“大魯藝”和“小魯藝”的論斷,他把橋兒溝的魯藝叫作“小魯藝”,把整個解放區的廣闊天地和豐富的斗爭生活比作“大魯藝”,號召革命文藝工作者走出“小魯藝”,投身到“大魯藝”中去。“碾莊”無疑就是古元的“大魯藝”,在碾莊工作和生活將近一年,這段時間非常重要,使古元深切體會到為什么作畫和怎樣作畫,這對他日后的藝術道路有著深遠的影響,正如他在題為《起步》的自述中所說:“我就是這樣開始走上藝術創作征途的。”
古元在陜北戰斗并生活7年,1958年調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至晚年,碾莊一直是他魂牽夢縈的精神故鄉。1974年11月,古元帶領中央美術學院部分師生到陜西戶縣開門辦學,得以有機會在靳之林的陪同下,回到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碾莊,見到幾位尚在世的老朋友,往事歷歷在目。曾因仰慕古元木刻藝術而投身延安的靳之林,身臨其境地了解了古元的生活與藝術道路,真正理解了那不可描摹的“質樸氣質”的本源,他極度興奮,徹夜未眠,回憶著整理完當天的記錄,已經天明了。
1990年6月,71歲的古元再次回到碾莊,把在碾莊時期和根據碾莊生活創作的13幅木刻作品獻給鄉親們,并在題為《搖籃》的前言中寫道:“1940年夏天,我來碾莊村工作,和鄉親們共同度過一年的時光,碾莊,是培育我藝術生命的搖籃。1990年夏天,我又以此重返碾莊,時光過了整整50年,僅以當年在這里培育出來的作品獻給鄉親們。”
編輯:邢賀揚
關鍵詞:延安碾莊 古元 藝術搖籃 革命圣地 窯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