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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院士的醫患關系實驗:一些醫生的冷漠從何而來?
“醫患共同決策太奢侈太奢侈了”
三名院士毫無疑問是會場最耀眼的大人物,光頭的埃爾文博士也真的從美國飛來。他講得熱火朝天,把外衣都脫了。但鄭家強院士說,真正的主角應該是患者,會場有60名醫生,卻只有幾名患者和家屬代表,比例上就有些不“共同決策”了。
患者家屬程功是抱著一幅圖片上臺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是美國藝術史上最具有標志性意義的繪畫之一。畫中的女子叫克里斯蒂娜,患有一種導致活動能力逐漸喪失的退行性神經疾病。畫家懷斯畫出了患者的心聲:請關注我,而不是我的病。
他說這張畫,閃電般擊中了他。他覺得自己的父親就像趴在山坡上的克里斯蒂娜,不知道前方的房子是希望還是絕望,是終點還是起點。
程功是專程從成都趕來的,他的父親已經肝膽管癌晚期,老人是農藝人,喜歡種花,但是老人的生命之花正在枯萎。說到此,他哽咽了。坐在第一排、穿藍白格襯衣的鐘南山使勁給他鼓掌。
他說為了給父親治病,他跟鄉鎮、縣城、省級、北上廣的醫生打了一圈交道,每天被各種表格淹沒,今天要簽這樣的,明天又要簽那樣的,他認為其中一些表格是醫生為推卸責任準備的。
他直言:“醫患共同決策太奢侈太奢侈了,能夠讓我稍微有一點知情權就滿意了。”
他打比方,生和死畫個橫軸,左邊是生,右邊是死,有沒有可能性,在醫學可以采取手段的階段,決策權更傾向于醫生。當老人的癌細胞擴散了,離死亡很近,醫學止步,宗教、生死觀跳出來的時候,病人擁有決策權,自主選擇死亡的方式。
對于醫療界的一些現象,王辰院士也有感慨:“對于病人,有些醫生會說要是早轉過來兩三天就好了。他之所以這樣講出于幾種考慮,一是推卸責任,治不好是因為病人來晚了;二是蒙騙家屬,不對家屬講真實情況;三是無形中出賣了同道,置之前處置病人的醫生同道于不義。如果這樣的情況普遍存在,還怎么取信社會?立尊嚴于社會?”
長發飄飄的39歲的李美,是名直腸癌患者,她說一些醫生簡直不是“家長式”,而是“獨裁式”。因為腫瘤部位距離肛門只有四到五公分,手術牽扯到是否保肛的問題,她希望找到最適合的治療方案。
在全國最知名的一家綜合類三甲醫院,在人頭攢動的門診室,她把檢查報告遞給專家。專家鼻子哼了一下,就開始寫治療方案。李美問治療方案是怎么樣的,專家說,不用問了,你就準備接受治療吧,說了你也不知道。
李美回憶,自己當時壓著竄上來的憤怒說:“您不說我當然不知道了,您說一下我就知道了呀。”這位醫生提高了嗓門;“你哪那么多話,你要治就治,不治就算了。”李美摔門走了。出了門,她就在心里拉黑了這個醫生。
第二天李美又找了一個名醫,她想說下報告單,醫生抬頭說你不用說,我正在看,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整個就診的過程,李美幾乎沒有說話的機會。
后來,她又掛了一位全國知名的腫瘤醫院大拿,給出的方案是直接手術但不能保肛,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幾分鐘的門診時間全聽他介紹癌癥治療的“金標準”。
沒有人向她解釋這個病,在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百度”成了她唯一可信賴的“伴侶”。
最終,她選擇了一個不那么知名卻非常有醫學人文情懷的大夫。這個大夫第一次見她,就送給她一本叫《癌癥不是病》的書。大夫還打開電腦,用PPT向她講解接下來要做的治療。
如今,恢復很好的李美成了志愿者,遇到想不開的癌癥患者,她就打車上人家家里,請人吃飯,聊上五六個小時。她發現,癌癥患者現身說法的“話聊比化療還有效”。
編輯:鞏盼東
關鍵詞:醫患關系實驗 鐘南山 三院士 醫患共同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