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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門寺琉璃器皿背后的美麗故事
丹芭紋描金藍琉璃盤
本報駐陜西記者 趙建蘭
3月27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法國巴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總部發表重要演講,他在演講中提到了1987年出土于陜西省寶雞市扶風縣法門寺唐代地宮的20件琉璃器皿。一時間,何為琉璃器皿、它在古代中國享有怎樣的地位、法門寺地宮出土的20件琉璃器皿究竟是“何方神器”等成為人們熱議的焦點。
琉璃即玻璃
得知習主席盛贊法門寺琉璃器的消息后,法門寺博物館館長姜捷的第一反應是,“驚訝,太驚訝了。”他說,“琉璃器皿的研究在學術界是個大冷門,全國對此有較深研究的專家不過五六人。因此,盡管法門寺出土的琉璃器皿規格之高、數量之眾、造型之精美、年代之久遠都屬世界罕見,但是大眾的目光仍然都集中在佛指舍利和唐代精美的金銀器、秘色瓷、絲織品等文物上,很少有人關注到這些琉璃器皿。”
從法門寺唐代地宮出土的《物賬碑》記載來看,歷史文獻中的“琉璃”在唐代確指“玻璃”,出現于公元前16世紀或15世紀的兩河流域,其后埃及也開始生產,到古羅馬帝國時期,琉璃業的生產已十分繁榮。“琉璃器皿也曾是西亞文化的典型代表,在煤還沒有被廣泛使用之前,它們幾乎可以與珠寶、鉆石等價。”姜捷說,相比之下,古代中國人并不擅長制造琉璃。雖然我國早在3100多年前的西周時期就已經掌握了琉璃制造技術,但由于原材料和生產水平的限制,中國的琉璃制作發展非常滯后,也始終未能成為古人生活中的常用品。
但在1987年意外發現的法門寺地宮中室,考古人員卻發現了20件琉璃器皿,其中11件琉璃器皿的紋飾,有著典型的伊斯蘭風格,“刻紋琉璃在伊斯蘭早期非常流行,而當時也只有許多伊斯蘭國家才掌握著許多精湛的琉璃燒制工藝。”姜捷說,因此,這些琉璃器皿應該是絲綢之路開通之后,與珠寶、香料等作為商品一起傳入我國。史載,作為我國前所未有的盛世,大唐帝國在意識形態和文化領域內采取的兼容并蓄的恢宏氣度,吸引了當時全世界的目光,大大推動了中西文化的交流。而當時,可與唐朝匹敵的,只有阿拉伯人在亞洲西部建立的“大食”(波斯語的音譯。中國唐宋時期對阿拉伯人、阿拉伯帝國的專稱和對伊朗語地區穆斯林的泛稱),兩國通過絲綢之路進行了頻繁的政治、經濟、文化甚至軍事往來。“法門寺唐代地宮出土的伊斯蘭玻璃器皿,大部分應屬于伊朗內沙布爾地區所生產,是9世紀阿拉伯帝國強盛時期阿拔斯王朝的產品。”姜捷說。
琉璃器皿為何出現在貢物中
就具體器型而言,法門寺唐代地宮出土的20件琉璃器皿,除2件為茶盞和茶托外,其余18件可分為三類,其中包括瓶2件、盤13件、直筒杯3件,“瓶和盤造型早已是當時中國瓷器中的普通之物,只有直筒杯的形狀比較少見。”姜捷說,但是,《物賬碑》中明確記載,這批伊斯蘭琉璃器皿為唐僖宗(公元873至公元888年)供奉給佛祖釋迦牟尼真身舍利的器具。既然是器型普通的琉璃器皿,它又何以能和金銀器、秘色瓷、絲綢等貴重物品一同敬獻于佛呢?
“中國人自古形成的價值觀和審美觀都是非常重視材料本身的真實純正,琉璃對古人來說充滿著神秘感,因為作為一種特殊的材質,知道它的人并不多,唐人更是將其視為天然之物,與金銀有著同等重要的價值,而競相追求。”姜捷說,除此之外,佛教在唐代備受推崇,其間雖然也出現過韓愈反佛和唐武宗滅佛,卻不影響唐朝皇帝六迎佛骨的輝煌氣象。法門寺由于供奉著佛指舍利而大放異彩,并成為了唐朝的“皇家寺院”。唐皇室將這批琉璃器皿供奉給佛祖,供奉于法門寺地宮,除了琉璃的不菲價值之外,也是因為琉璃器皿與佛教有著密切的關系。佛家世界以琉璃為寶,東方凈琉璃世界是佛教中的理想世界。作為佛家七寶之首的琉璃,其魅力不僅是晶瑩剔透的光澤、變幻神奇的色彩,更重要的是琉璃蓄納了佛家凈土的光明和智慧,是供佛修行的圣物。
既然琉璃和佛教之間有著如此親密的關系,再加上作為“皇家寺院”的法門寺極受唐朝廷的青睞,那么,在敬佛的貢物中出現這些琉璃也就不足為奇了。
茶器為“私人定制”
“在法門寺唐代地宮出土的20件琉璃器中,有2件茶器,中亞、西亞都沒有,經成分測定,琉璃的原料來自域外,但很明顯是在大唐境內制作完成的。”西北大學文博學院教授王建新認為,這可能是按照唐宮廷的要求專門定制的,也可能在當時的長安,就有來自西亞的琉璃作坊。
從史料記載來看,我國早在東晉時就有學習外國來制造琉璃的事情,但奇怪的是,琉璃并未從此得到普及,至少目前的考古發現還沒有更多的遺物來證實。但到了唐代,琉璃的制作工藝狀況已不再是一個無法猜透的謎,在對外來琉璃的造型、裝飾和原料選擇都有一定了解的基礎上,唐人最終放棄了最初學習仿制的階段,創造出一些具有明顯特色的自產琉璃。只不過,這一時期琉璃的制造工藝為王室工匠所掌控,琉璃制品也僅為皇室所用,民間很少見。
外來琉璃是一種商品的輸入,卻促進了中國琉璃的制造發展,更為重要的是,以此為載體對中國的文化產生了影響。當時的中國有成熟的青銅、玉、陶器、漆器制造,可以滿足人們日常生活器具的需要,琉璃制品并非不可取代,但是琉璃材質有它獨特的優點,當外國輸入的琉璃受到格外珍視時,模仿制造也隨之而來,在這一過程中,“體現出來的是中國對外來文化的選擇以及外來文化與中國文化不斷發生碰撞、交融、互鑒的結果。”著名學者肖云儒說,“也就是說,文化的發展離不開文明的相互交流,而文化交流、融合互鑒,首先要具備自信,中華文明走向世界也必須要有自信。但過去的歷史終究是歷史,問題的關鍵在于,如何把這種歷史的優勢文化資源活化,轉化為現實的文化建設。這就需要我們在不放棄‘形態、物態文化’傳承和復蘇的同時,更加不能忽視‘神態文化’的弘揚和當下化,也就是把中國傳統的文化人格和民族的道德風尚,與當下的社會行為、文明風氣結合起來,而這更需要我們繼續發揚中華民族自古以來的包容、創造精神,勇于接納西方文明,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實現世界文化在多彩中的共存共贏。”
編輯:付裕
關鍵詞:琉璃 器皿 法門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