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強

數字時代給人類帶來了什么，如何去抽絲剝繭地認識這個時代，藍江教授新著《一般數據、虛體與數字資本》為我們提供了頗有啟示的認知與分析路徑。沿著本書的思路，能夠清晰地發現，當數字被卷入資本邏輯后，一種被加速化的社會變革正在發生，在這種變革內部，不難發現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分析仍然適用于當下。

考察數字時代的資本同樣要回歸到資本的本質及其運作規律之中。馬克思揭示出在資本主義中，物的抽象形式——一般等價物與人的抽象形式——一般智力，既是其核心價值，也是維持其現實性的主要力量。當人類進入數字時代，包含著信息的數據成為社會生活的背景和基礎，而資本的抽象力量與數據相結合，則進一步構成了資本在當下的新的表征，即數字資本，在其核心，則出現了新的抽象形式——一般數據。通過一般數據，資本的抽象力量有了更強的滲透性與統治力，這種力量已然從生產生活領域延伸到了人的“身體”，數字時代人類的存在樣態——虛體，就由此誕生了。

“虛體”是這部著作中的核心概念與核心問題。在藍江教授看來，虛體是數字生活中的一個必然產物，因為人們在數字生活中，需要將自身還原為一個數據化的身份才能夠在各種數字空間中進行活動?；趯μ擉w的洞察與分析，藍江教授將數字資本主義中的異化過程清晰地展現了出來。其一，虛體雖然是基于人的實體進行數字化的結果，但是，虛體并不與實體呈現嚴格的一一對應關系。當資本與數字結合，虛體的非人屬性會被強化，資本就會傾向于強化虛體及其在數字空間中的數據交往，進而通過控制數據流來實現其增值的最大化。其二，虛體的出現，使得數字技術能夠直接分析乃至操控人們在數字生活中的選擇與傾向。

基于對數字資本的深刻分析，藍江教授指出，理解數字資本在數字生活中的運行邏輯，同樣要回到政治經濟學批判中去尋找。數字資本日益成為資本運作的核心，并且將各種資源通過數字化的方式進行更為精準的控制，在藍江教授看來，這無疑是更為嚴格與精細的治理技術。無論數字資本主義怎樣發展，其核心載體是數據，與其他有形的產品不同的是，數據的價值是經由不斷傳播和收集，并加以分析歸類才能顯現出來。而且數據中所體現的信息并不會在傳播過程中被損耗，相反，數據傳播范圍越廣，其產生的價值可能就越大。因而，數字勞動是一種全民性的勞動，并且，這種勞動在某種意義上模糊了過去生產與生活的邊界。這一方面創造了讓全世界勞動者團結起來的現實條件，另一方面則可能讓勞動不再成為那種強制的、讓人們試圖逃離的活動。也就是像恩格斯指出的，未來的社會主義中，生產勞動就從一種負擔變成一種快樂。數字勞動也就具有解放的意義。不妨套用馬克思的一句經典論斷，“數據一經群眾掌握，也會變成物質力量”，而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這也可以說是在數字資本主義批判中所獲得的一個朝向社會主義的重要啟示。

（作者單位：四川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