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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弘揚科學家精神
聶守軍:甘愿做一粒扎根泥土的種子聶守軍在實驗室觀察培養苗。
聶守軍(右二)在給團隊成員講解水稻田間管理知識。
聶守軍:1969年出生于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黑龍江省農業科學院綏化分院水稻品質育種所所長、研究員。他承擔國家重點研發計劃等項目及課題20余項。參加工作20余年來,他和團隊選育出以“綏粳18”為代表的一系列優質、抗逆、廣適的水稻新品種,累計推廣面積達1.4億畝。2021年,他被評為全國優秀共產黨員,他參與的合作項目“水稻遺傳資源的創制保護和研究利用”獲得2020年度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
碗里還剩了一些米飯,女兒卻把筷子一撂,嚷著要看動畫片。聶守軍很生氣,批評女兒不懂得珍惜糧食。女兒嚇得躲進媽媽懷里哇哇大哭。聶守軍不語,端起碗來把剩下的米飯吃干凈。
“那時孩子才6歲,頭一次沖她發這么大火。”10多年過去,聶守軍仍覺得愧疚,“我從小在農村長大,最疼惜的就是糧食。”
“讓黑土地種上我們自己選育的優質高產水稻品種”
1969年,聶守軍出生于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的一個農村家庭。“那時候日子很苦,我從上小學開始就下地干農活。最苦的是三伏天割麥子,幾天工夫,就曬脫一層皮。”聶守軍說。
1991年,聶守軍考到了當時的東北農學院農學專業,想畢業后為農民、農村做點事情。隨后,聶守軍如愿進入黑龍江省農業科學院綏化分院工作,并把科研方向定在了水稻育種上。“當時生產上應用較多的水稻品種表現優劣參半,要么產量高但抗逆性差,要么品質優卻產量低。從2000年開始,進口水稻品種在黑龍江水稻市場上的占比越來越大。”從那時起,聶守軍就暗暗立下誓言:“讓黑土地種上我們自己選育的優質高產水稻品種”。
學校農學專業81個人,包括聶守軍在內只有4個人選擇了育種行業。“受困于種質資源有限和技術手段落后,那時全省一年才審定20個左右的水稻品種,許多人在育種一線奮斗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育出一個品種。”黑龍江省農科院黨組書記、院長劉娣說。
“但我從小就是個要強的人,越是困難越是要迎難而上。”聶守軍說。他每天早出晚歸,風里來雨里去,只為隨時掌握水稻長勢,及時捕捉不同植株的獨特性狀,真可謂“早上一身露水,中午一身汗水,晚上一身泥水”。
水稻試驗田在30多公里外的郊區,為了下地方便,聶守軍花了半年工資買了一輛摩托車,信誓旦旦地跟愛人說是為了接送孩子上學。
“結果直到孩子上大學,我都沒有接送過她一次。”聶守軍又是愧疚一笑,“我還記得,她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老師布置作文,她寫的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是個農民……”
“一個好的農業科研人,不光要做出成果,更要服務好老百姓”
水稻育種要經歷一個“大浪淘沙”的過程,失敗是家常便飯,成功反而難得一見。
“從開始進行雜交,每培育一代就需要一個生長季。在此基礎上,需要繼續培育第二代、第三代……直至第六代左右,才可以進行‘決選’。”黑龍江省農業科學院綏化分院研究員高世偉介紹,“然后再進行產量鑒定、抗性鑒定、品比試驗、區域試驗和生產試驗,整個周期最快得12年。”
都說科研工作要“板凳甘坐十年冷”,這冷板凳,聶守軍何止坐了10年?雖然其間也有幾個品種通過審定,但因為品質不高,很快就被市場淘汰。
直到2007年秋收的一天,割了一上午稻子,大伙都已筋疲力盡。晌午時分,聶守軍啃著饅頭在田間踱步,“突然發現有一行水稻長勢特別好,當時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這就是后來的‘綏粳18’。”
接下來的幾年試驗,“綏粳18”畝產在千斤以上,品質也達到國家《優質稻谷》標準二級以上,并最終在2014年成功通過審定。“當時高興得就像迎接女兒的降生!”聶守軍說。
“大學時老師曾這樣教導我們,‘一粒好種子,不光要從實驗室里走出來,更要走向田間地頭;一個好的農業科研人,不光要做出成果,更要服務好老百姓’。”聶守軍對此感觸很深。
從2014年開始,聶守軍成為黑龍江省科技廳任命的一名科技特派員,負責聯系綏棱和綏濱兩個水稻種植大縣。“有一年‘五一’假期,本來說好我們一家三口去看場電影,結果還沒出門他就接到電話,綏濱縣一個農戶的水稻秧苗得了‘立枯病’,他拿起大衣就出發,3天后解決了問題才回來。但這時假期已經結束,女兒也已重返校園。”聶守軍的愛人閆春艷說。
“在基層待得時間久了,大伙不再生分地叫我‘聶教授’‘聶所長’,而是親切地喊一聲‘聶水稻’。”聶守軍說,這是他所獲得過的所有榮譽里最值得珍視的一個。幾年下來,聶守軍通過技術服務累計在幫扶地區推廣水稻新品種、新技術20多項,帶動農民增收3.8億元。
參加工作20多年來,聶守軍和團隊選育的以“綏粳18”為代表的一系列新品種,累計推廣面積達1.4億畝,增產稻谷近76億公斤。“還有奮戰在水稻育種一線的其他同事,相繼選育出了‘龍粳31’等優良品種,國產水稻品種更豐富了。”聶守軍自豪地說。
“我何嘗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又何嘗不熱愛腳下的這片土地”
2021年7月,聶守軍被評為全國優秀共產黨員,11月又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獎項,可謂是榮譽等身。“榮譽再多,也難以彌補我對家庭的虧欠。”聶守軍說。
聶守軍和愛人閆春艷在大學校園里相識相愛,并約定畢業后就結婚。可畢業到單位沒多久,他就被派去海南育種,婚期一拖再拖,直到第二年的5月18日。“那時正當農忙,婚禮前一天他才請了一周假。這也是他參加工作20多年中請過的最長一次假。”閆春艷話語間不無抱怨。
“有了孩子后,她既當媽又當爹,養育女兒、操持家務、照顧老人,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沒有她的付出,也不會有我現在的成績。”聶守軍邊說邊瞅了一眼愛人,一旁的閆春艷早已淚流滿面。
讓聶守軍最為遺憾的是,在女兒長大成人的這20多年里,缺席了她人生中的許多重要時刻。“高中的時候她胳膊上長了一個血管瘤需要做手術,我也只是抽空過去看了一眼。這么多年來,我也只為她參加過兩次家長會,一次是小學一年級開學,一次是高考后填報志愿。”
“女兒小時候常跟媽媽抱怨,我對水稻比對她還親。可是,我何嘗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又何嘗不熱愛腳下的這片土地?”聶守軍也濕了眼眶。
欣慰的是,隨著年齡增長,女兒聶鑫逐漸對父親多了份理解。2015年高考后,她填報了爸爸的母校東北農業大學,聶守軍嘴上雖沒說什么,卻偷偷躲出去流下了眼淚。
2020年,聶鑫考取了華中農業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前不久又決定攻讀博士學位,準備從事農業科研事業。與此同時,聶守軍也有了新的科研目標,那就是繼續開展種質資源的創新和保護利用,還要進行耐鹽堿品種的選育工作。
今年元旦假期,聶守軍給遠在千里外的女兒發了一條信息,“‘把論文寫在大地上,把成果留在農民家’,甘愿做一粒扎根泥土的種子——這當是我們父女倆不變的初心,爸爸與你共勉。”
編輯:胡益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