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減”背景下，地方學校，尤其是欠發達地區“雙減”工作開展得怎樣？存在哪些困難和問題？繼北京調研之后，9月26日-27日，由全國政協常委、副秘書長，民建中央副主席兼秘書長李世杰率領的民建中央調研組，圍繞“以全面提升小學生素質為中心，打造小學教育新生態”這一重點專題，深入河北張家口市一線進行調研。

五育并舉，促進學生全面發展

“頭部向前后左右轉動，拉伸頸部肌肉，重復10次；單臂上舉，向對側彎腰并盡量伸展……”9月26日，當民建中央調研組一行來到張家口市橋西區大境門小學時，學校冰球隊的孩子們正在操場上做熱身運動。隨后，伴隨著動感十足的音樂，師生們開展了熱火朝天的訓練。

大境門小學坐落在張家口市大境門景區長城腳下，是一所城鄉接合部學校，雖然校園面積不大，設施甚至有些簡陋，但學校冰雪、足球等運動項目開展得有聲有色，學校冰球隊連續幾年在國家、市、區級冰雪賽事中取得優異成績，學校獲得“全國冰雪運動特色學校”稱號。

“冰球讓很多孩子找到了興趣，變得更加自信，學習成績也有了大幅提升……”談起冰球給孩子帶來的收獲，大境門小學校長李海英這樣說。“雙減”政策出臺后，學校高度重視，抓好貫徹落實，以“五項管理”（作業、睡眠、手機、讀物、體質）為抓手，在“提質減負”上下功夫，積極探索符合校情的課后服務工作模式，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學校傾心打造‘激情冰雪’‘活力足球’‘多彩社團’‘生本課堂’‘陽光心理’，形成了全面發展多彩成長的辦學特色。”

筑夢冰雪，從校園出發。大境門小學冰球隊，不僅是為了培養更多優秀選手，更希望讓更多的孩子有機會接觸、了解、喜愛冰雪運動，讓冰雪運動成為學生認識世界的一個窗口。 本報記者 張惠娟/攝

“多松年烈士是中國共產黨的早期黨員……”當調研組來到設在大境門小學內的多松年烈士紀念館，由少先隊員組成的講解員團隊輪番給大家介紹。據學校介紹，學校以紅色文化教育為引領，“多松年中隊”也多次被評為“河北省優秀班集體”“張家口市優秀少先隊中隊”，榮獲“第五屆全國十佳中小學英雄團隊集體”。看到孩子們繼承革命先烈精神，發揚光榮傳統，展現出良好的精神風貌，李世杰給予了高度肯定。“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要以德為先”，李世杰深有感觸地說，“要始終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強化政治引領，旗幟鮮明地培養共產主義接班人，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教育工作的重要論述，把落實‘雙減’工作作為一項重大政治任務，五育并舉，推動重大主題教育進課程、進教材，從小培養孩子對中國共產黨和社會主義祖國的熱愛，引領廣大少年兒童成長為能夠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他勉勵大鏡門小學繼續努力、保持特色、發揚傳統，深入做好“雙減”工作。

素質教育，鄉村小學放飛夢想

“拐彎、旋轉、俯沖……”當調研組來到張家口市張北縣樹兒灣小學時，學校航模科技制作興趣小組的孩子們正在饒有興趣地進行訓練。

“別小瞧了這小小的紙飛機，飛好了可真得下功夫哦！”看到孩子們飛得那么起勁，李世杰也接過孩子遞給的航模嘗試“放飛”。“他們都是‘壩上草原小飛手’呢！”正在參與訓練的興趣小組指導教師蘭學淵本身就是一個超級航模迷，這個航模教室就是他和孩子們的筑夢空間。為了營造校園科普文化氛圍，學校支持師生共同建成了百米航空科普文化長廊，“雖然很多航模是我們利用生活中的廢舊材料制作的，但一樣能激發孩子們的航天夢。”蘭學淵告訴記者，不少孩子對他說，長大要去造飛機！

樹兒灣小學航模科技小組組建于2016年，是北京市朝陽區某航空特色小學的“手拉手”幫扶學校。近年來在學校的支持和師生們的努力下，航模科技小組在全國青少年無人機大賽中多次獲得好成績。“2019年，學校被評為河北省第四所、張家口市首所‘全國航空特色學校’。2020年，學校作為河北省唯一一支參賽隊伍參加了第七屆國際無人機飛行器創意大獎賽……”樹兒灣小學校長王曉云高興地向大家介紹。

“我們學校大部分學生是進城務工的農民子女，貧困兒童和留守兒童較多。但是為了使每個孩子感受到關愛，我們采取了‘快樂教育’的方法，為孩子們的個性化發展創造機會。”王曉云介紹，“雙減”背景下，學校開展了形式多樣的“第二課堂”。除航模科技興趣小組外，目前已成立了架子鼓隊、電子琴隊、校園舞蹈隊、合唱隊、美術小組等，開展了勞動教育，極大地調動了學生的興趣，豐富了學生的課余生活。看到校園優美的環境、現代化的教學設施、豐富多彩的活動平臺，以及學生們在家門口享受到了優質的教育資源，調研組的同志紛紛感到眼前一亮，“對于脫貧不久地區的鄉村小學來說，能取得這樣的成績，著實不易。”

變化可喜，呼吁各省出臺相關細則

“我家里有兩個孩子，一個上初中一個上小學。自從學校提供了課后服務后，緩解了我的接送壓力，現在感覺很幸福。”調研座談中，一位家長表示，現在家庭作業少了，孩子們回到家后有時間自主閱讀，還能幫助做家務。

“作為家長，誰不想讓孩子有個快樂童年？可是，我們更希望他們未來有立足社會的能力。”調研中，也有家長吐槽，張家口本身經濟不發達，河北又是高考大省，在高考選拔機制不變的情況下，唯有提高成績才是“硬通貨”。

“‘雙減’文件出臺后，在社會上引起了普遍反響，雖然大部分家長表示歡迎，但仍有部分家長望子成龍的愿望比較迫切，長期以來‘學習好就行’‘作業是提高成績的唯一途徑’等思想仍然存在，校外培訓機構在一定程度上還有市場，教育‘內卷’現象和家長的教育焦慮情緒短時間內還難以完全消除……”調研座談中，大家一致認為，落實“雙減”是一項長期性、系統性的工作，需要持續推進。

“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出臺‘雙減’意見，推動教育改革，發生可喜變化，但這個過程是長期的，需要不斷完善相關舉措，從制度、思想、配套措施等層面系統跟進，不斷深入，持久抓起。”張家口市政府主任督學任忠的發言引起調研組的思考。在任忠看來，校外培訓機構治理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從全市層面進行統籌協調。“本次專項治理是全面治理的開端，重在治本。但在實際工作推進中，橫向之間，還沒有形成聯動默契；縱向上，各部門也需進一步健全‘雙減’專項業務指導體系。”他呼吁在深入推進“雙減”工作過程中，進一步完善各部門之間的信息共享機制，統籌調配有關資源，進一步加強工作的協調聯動性。

“作為學校教育的補充，我們培訓機構也希望能參與到學校的課后服務中來。這樣一來，機構老師既有舞臺，避免造成機構教師失業，也能緩解學校教師的壓力，讓學校教師有更多的精力投身教研。”座談會上，培訓機構代表表示，很多培訓機構的老師有著豐富的教育從業經驗，但如何讓機構和學校找到一個合理的結合點，是多方共贏的關鍵所在。

“選聘課后服務教師、服務管理費、購置藝體教育的耗材……沒有‘錢和物’的后勤保障，會影響課后服務的質量，不可持續。”“教育這個行業必須有情懷，但老師不能一直靠著情懷投入課后服務中。參與課后服務的管理，給老師發多少服務費？以何種形式發放？僅靠財政資金能夠維持嗎？如果讓家長繳納一部分費用，收費標準怎么定？收費定價權是在省級有關部門，但是目前很多省份還沒有明確的政策……”

“需要核算課后服務成本，通過財政撥款、家長繳納少量費用、社會捐助等方式，讓學校有錢組織課后服務，讓孩子在學校享受到高質量的素質拓展教育、作業輔導和課后托管，比起學生在校外上補習班和托管要便宜多了，對于貧困學生可以實行減免，這應該是絕大多數家長能夠接受的……”

調研中，無論是一線教師還是教育行政管理者，都希望借此調研呼吁督促各省出臺“雙減”工作的相關配套保障政策，以提升教師們的積極性，推動“雙減”工作走深走實。

“既要有大樓，也要有大師和大器”

“張家口地區經濟欠發達，原來的教育需要大樓，現在更多的是需要大師，下一步，我們期待培養出大器——不是考試的機器，而是適應社會發展有創新能力的人才。”調研座談會上，張家口市分管教育的副市長閆利艷描繪了她心中的教育期待。

“有時我在想，我們的孩子周末時間都在干什么？很多孩子不是身在培訓班就是在匆匆忙忙趕往培訓班的路上。身體素質越來越差、眼鏡度數越來越高，何談創造力……所以，‘雙減’政策的出臺關乎國家和民族的未來。”閆利艷表示，義務教育是國民教育的重中之重，黨和國家一直非常重視。近年來，張家口市按照國家有關要求，在減輕學生負擔、促進義務教育優質均衡發展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將課后服務列入全市民生工程之列。目前，全市443所非全寄宿制義務教育學校已經全部開展課后服務，共計21.8萬名義務教育階段學生受惠。

“政府是否可以通過購買服務的方式，讓那些通過篩選、規范審定的優秀課外機構走進校園，發揮他們的專長來承擔相應的教育服務。學校可以提供原有的基礎設施，這樣既可以降低對學生的收費，又能減輕學校教師的壓力……在此方面，我們愿意先行先試，走出一條在欠發達地區可復制可推廣的路子……”對于調研座談中聚焦的問題，閆利艷提出了自己的思考。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要完成2035年基本實現現代化的遠景目標，就必須加快推進教育現代化，建設高質量的教育體系，實現教育強國。小學是基礎教育階段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小學階段推行素質教育，強化少年兒童的愛國主義情感，幫助他們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培養孩子的創新精神、創新意識和創新能力，讓孩子在童年感受到快樂，十分必要且具有可行性。”在總結發言時，李世杰表示，張家口在落實“雙減”精神方面，認識明確、行動積極，特色非常突出。“調研得知，借助冬奧會的契機，張家口有幾十所中小學校獲得了省級冰雪運動特色學校的稱號，形成了‘體教融合’的良好發展態勢，10萬學生參加了冰雪運動，學校綜合素質教育效果顯著。此次調研，我們看到了張家口市很多好的做法。比如，大境門小學從家長、社會行業中引進優質教育資源，前來上課的老師中就有體校的教練員，一方面緩解了學校專業師資短缺的問題，另一方面在訓練中也物色培養了體育運動的好苗子。樹兒灣小學通過‘雙師課堂’等方式，和北京的特色航空學校合作，為孩子帶來先進的教學資源，這些都值得肯定和推廣。”李世杰說。

“但也要看到目前還存在的問題，比如有的學校軟硬件設施水平還需要提升；大部分學校的課后服務資源主要靠自發組織，沒有形成體系化高質量的供給；校外培訓機構如何參與到學校課后服務中需要探索與嘗試，政府部門要給予指導；課后服務經費保障問題也需要高度重視加以解決。教育問題關系到千家萬戶，要把這個問題解決好，需要構建良好的教育生態，緩解社會焦慮情緒，促進學生全面發展和健康成長，每個人都有一份責任。今天座談會上大家談了很多有價值的意見建議，這對我們做好調研、寫出報告幫助很大。我們會認真總結，向中共中央、國務院和有關部門提出有價值、有可行性的建議。”李世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