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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扎根

2021年08月19日 09:23  |  來源:人民政協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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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召明(中)在野外采集種質資源

口述 全國政協委員 王召明 整理 記者 高志民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吹綠草遍地花,彩蝶紛飛百鳥兒唱,一灣碧水映晚霞,駿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

無論我走到哪里,這動人的旋律總在我耳邊回響。美麗的草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也是我一生傾情付出的地方。

從1994年大學創業開始,28年間我一直沒離開過草原。我覺得我更像一棵小草,看著不起眼,但一直在努力成長。收集、研究、保存、繁育、推廣野生鄉土植物,建設鄉土植物種質資源庫(小草諾亞方舟),現已有200多種適地適生的植物應用到草原、礦山、濕地等生態修復項目中,累計修復面積近3000萬畝。

從一個草原放羊娃到建立生態科技種業企業,我每一步的成長與發展,都受益于、也感恩于黨和國家的好政策。如今我們正用“特色種業+小草數字”精準修復生態的治理模式,用一棵小草完成生態修復、帶動生態產業、農牧民增收致富。

我是草原放羊娃

我從小生在草原、長在草原,七八歲就開始放羊。家里兄弟姐妹六個人,并不富裕。

好不容易考上了內蒙古農業大學,學費卻成了問題。我只好背著200多斤羊毛到集市去賣。一次背不動就分兩捆,往前背一捆放下,返回來再背另一捆……就這樣倒騰了大半天才坐上客車到集市賣了羊毛,湊夠了學費。

1994年,我上大學二年級,為了生活費和學費,我開始蹬三輪車賣花。為啥想起來賣花?當時學校的溫室培育了一批仙客來,5元錢一盆向外批發,在外面能賣8元錢。那會兒我也沒有本錢,就找人家賒,借了個三輪,早出晚歸,走街串巷……

等到畢業時,我已開了3家花店、有20來名員工。那時候呼和浩特市才6家花店。

我還記得,有個星期天,一位媽媽帶著個10歲左右的小姑娘來店里看花,我熱情地給她們介紹了店里的花,還有養花的知識。講完之后,她們也沒買,我把她們送到門口,這時這位媽媽卻突然拍了拍姑娘說,“丫頭你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然以后長大了就會像叔叔一樣賣花賣草!”

其實,賣花賣草在大多數人看來不是個“正經”營生,是個受苦的差事。但我慢慢地做出了樂趣,也有了心得。

我們總要給子孫留下點什么

我發現,當時城里美化綠化的花花草草都是進口的,常澆水、總打藥、勤施肥,可一旦伺候不到位,不是草枯就是花落。

可是,我小時候放羊,草原上的那些野花野草,每年只要能有三兩場雨就長得很好。我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一到下雨天,母親就要炒幾顆雞蛋,父親有滋有味兒地喝一頓小酒,我們這些小娃娃,就在院里撒歡。為什么?高興!即便是大旱的年頭,也沒人給他們澆水施肥,但是來年的春雨春風又讓花草生機勃勃。

我就想,是不是能辦一家公司,讓我們自己本土的花草用于綠化。于是就有了現在公司的前身。

這些年,我按這個思路,帶著團隊到那些干旱的地方、礦坑里、沙漠中、山頭和邊坡上,找那些大旱后還活著的,大冷天還綠著的、能活好幾年還不怕踩的花花草草,把它們的種子采回來,在我們的小草之家保存、研究、繁育,再用到草原、礦山這些個國土綠化上去。“蒙草抗旱”慢慢就叫出去了。

2007年,我又開始琢磨能不能把這些野外的花草樹木都收集起來,建一個鄉土植物種質資源庫,以后一查就知道哪個地方能長什么,什么植物能長在哪里。

最初很多人不理解,即使公司很多高管都覺得公司規模也不大,一個民營企業折騰一個不賺錢的事情干什么?而且這么“高大上”的科技項目,國家系統里有那么多專業研究院,你一個民營企業,缺人缺錢咋能做成?

我就組織大家開了個會。我問大伙,50年后你們在哪了?他們說估計都不在了。我再問50年后公司還在不?他們有人說不知道。我繼續問:那50年后我們收集的這些植物、種子還在不?他們說應該都還在,也還能種。

我說“小草,爭的不是高低,是生生不息”,我們總要給子孫留下點什么。

于是,就這一件事,我堅持做了28年。

從花店的花花草草到研究大自然的花花草草,我們把干旱半干旱地區有地理標記的植物種子/標本10多萬份、土壤樣本140多萬份,收集保存在一個叫“小草諾亞方舟”的地方,長期庫中能保存種子活性50-100年。

那些為小草奉獻的人

這期間,我和團隊走遍內蒙古、新疆、西藏、陜西、甘肅、青海等地,在風里、雨里、山野里、沙漠里,年復一年的采種、收集、保護選育各種植物,發生了很多故事讓我十分感動。

我們草原生態系統研究院院長、70多歲的老專家、草原老知青邢旗老師,年復一年守在烏拉蓋草原,采種、觀測、治理暗沙帶。

草原上的天,往往風雨無常,這會還36℃大太陽曬的不行;一會暴雨又來了,連個躲的地兒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一個草簾子搭的小窩棚,還擠不下那么多人。餓了啃一口干糧、吃一口泡面,早晨4點多天蒙蒙亮出發,晚上10點才能回去,還得抓緊時間整理科研數據,可是他這一守就是幾十年。

年輕的科研人員趙韋,剛畢業就一頭扎在西藏,一干就是5年。采集水、土、氣,一株草一株花地采,慢慢在雅魯藏布江邊上,建了當地的資源圃,一點一點把西藏高海拔植物種業研究體系建立起來。

這些年,我們在內蒙古、西藏、陜西、青海、新疆等國家重要的生態區都建了研究院、草種繁育基地。我們的研發基地、生態項目里也有很多當地的農民、牧民,尤其是我們租了地的農戶,每年都參加采種子、標本、水樣土樣,在資源圃里搞研究,家門口能穩定就業,成了我們最接地氣的“小草科學家”。

跟自然接觸多了,包括研究草種、研究生態的時候,沒有訣竅,尊重自然規律最重要、大自然就是最好的老師。

所以我們每到一個地方,就想著把這里的種子、植物、動物、山水林田湖草沙搜集起來,把這些融到我們的基地里。

現在,我們全國十幾處科研基地都是免費開放的,有的就是一個生態大公園,小學生們能來體驗、參觀;有的就是自然博物館,大學生、研究生能來實踐教學、開展課題研究。像我們在和林的草博館、大青山底下的種業中心、西藏的高海拔植物研究基地、陜西的三秦植物種業科研基地,每年都有大量的人來學習自然知識,學習尊重自然、懂得自然。

像小草一樣扎根

常有人問我說有啥理想,我說從放羊娃到現在,理想都一步步實現了。可我最想做的還是研究這些花花草草,這是初心也是使命。我還是要沉下心來,在黨和國家的引領下,做好企業,承擔社會責任。

草種離不開草原,有時候草原上夏季有旱災,冬季有白災(雪災),我們就免費開放公司的大數據系統為牧民發送防火、防雪災預警,指導他們及時預防。

2017年東部幾個牧業盟市遭遇“白災”,牛羊的飼草料嚴重短缺,交通也中斷,市場上牧草價格暴漲,有的翻一番還多。我們公司當時和蒙古國正在做天然牧草貿易,手里頭有個3萬多噸庫存。經營團隊說我們的好市場好時機來了,今年價格高能盈利不少。

可我是放羊出身,受苦人的難處我知道,我說咱們不能漲價,這個時候漲價就是趁火打劫,但是便宜賣了又是擾亂市場秩序。我說那干脆就給捐了吧,牧民有困難了,我們能幫一把就幫一把,這批牧草就捐給了10個受災牧業旗縣。

特別是擔任全國政協委員后,我可以在更大的平臺上呼吁加強草原草業保護。

2013年,我第一次在全國兩會上提交了《在北方生態環境建設中加強鄉土植物應用》的提案,希望大家重視鄉土植物的重要性;

2016年,建議國家在重點生態建設工程中增加草種基地項目;

2019年,我呼吁應該加強特色種業的保護與應用;

今年兩會上,我建議建立國家特色種業種質資源庫和數字化應用體系。

9年的政協履職,我一直都在關注鄉土草種、特色種業,一直在想、在做、在摸索,怎樣才能建起我們自己的種質資源庫?能不能用大數據等信息技術讓種子保存得更全更好、利用得更快更便捷?

記得2015年9月,我參加了全國政協第56次雙周協商座談會,圍繞“加強草原生態系統保護和修復”我作了題為“利用現代科技保護草原”的發言。發言中結合自己成長經歷和企業實踐經驗,提出草原保護要建立和利用好草原植物種質資源庫和“草原大數據”、要有標準和方法、要學會與草原對話。這個發言內容得到與會人員的高度認可。

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曾視察蒙草公司。當時,他囑托,無論是農業還是牧業,都要依靠科研,找一些當地適合的品種,要走符合自然規律、符合國情地情的鄉土植物開發推廣應用及低碳可持續發展之路。

2018年11月,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全國民營企業座談會。在討論環節,他特別囑托蒙草要做好我們自己的草種業,做好特色種業。

如今,站在新的起點。我們更要牢記習近平總書記的囑托,走符合自然規律的、符合國情、地情的生態發展之路,扎根草原、守望綠水青山,像一粒小草的種子,扎根、扎根!

[王召明系內蒙古蒙草生態環境(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

編輯:秦云

關鍵詞:王召明 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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