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有軟肋，不法分子早就看穿這一點了，坑的就是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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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價格4000元的“論文代寫”服務，最終收到的是一篇已經(jīng)發(fā)表過的研究生論文，而在維權時，對方卻“人間蒸發(fā)”。

畢業(yè)季節(jié)，中青報·中青網(wǎng)記者聯(lián)系到多名被“論文代寫”服務“坑了”的大學生，他們少則被騙了數(shù)百元，多則被騙了數(shù)千元。最終，都自吞苦果。

“基本不可能把錢要回來，對方還會威脅‘跟你們老師談談’。”一名被騙的研究生告訴記者，自己還在維權過程中被對方辱罵好多回，“有的人被騙了900元，有的被騙三四千元，就是看準了你不敢維權。”

據(jù)悉，2020年9月科學技術部印發(fā)的《科學技術活動違規(guī)行為處理暫行規(guī)定》開始施行，明確抄襲、剽竊、侵占、篡改他人科學技術成果、侵犯他人知識產(chǎn)權及從事學術論文買賣、代寫代投等均屬于違規(guī)行為。

一邊是大學生投機取巧違規(guī)找人代寫論文，另一邊是這些投機者本身也成了他人刀俎上的魚肉。上海政法學院教師、上海市法學會未成年人法研究會副秘書長郗培植告訴記者，大學生找人代寫論文本身就屬于教育部明文規(guī)定的“作假情形”之一。作假者，已經(jīng)取得學位的，可以撤銷其學位；仍然在讀的，可以開除學籍；在職人員除接受紀律處分外，還應通報其所在單位。“本身就是不合規(guī)的事，騙子抓住這點鉆了空子。”郗培植說。

記者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雖然目前幾大電商平臺、論壇等均已經(jīng)杜絕了“論文代寫”等相關搜索，但隱蔽的“論文代寫”生意尚存，“論文代寫”機構手段越發(fā)隱蔽。

代寫論文：求捷徑 入騙局

記者在微博話題#畢業(yè)論文#、#學術寫作#下、豆瓣“畢業(yè)論文交流”小組平臺上，如今還能找到不少隱蔽的論文代寫商家，為了躲避平臺方的“封殺”，他們以代修改、代降重、選題指導、論文潤色等名目接單“代寫”業(yè)務。

學生們以為由此找到了代寫論文的捷徑，其實是踏入了騙局。丁思（化名）今年讀大四，即將從財務管理專業(yè)本科畢業(yè)。由于忙著申請留學、準備語言類考試，她想到了“論文代寫”。學校要求畢業(yè)論文“2.5萬字+實證分析”，她便通過各種網(wǎng)站搜索，找到了一家自稱非常靠譜、還收獲了很多“贊”的代寫中介。

這家中介向她開價3000元。客服介紹，本公司“正規(guī)工商注冊，都是博士老師代寫”。于是，在幾乎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她通過微信轉賬支付了1000元定金。一周后，她拿到了初稿。上傳至維普查重后發(fā)現(xiàn)，重復率高達88%。

當她找到客服時，對方卻理直氣壯地告訴她：“你并沒有向我們要求重復率。再付1000元修改費，可以將重復率降到25%以下。”丁思再次微信轉賬1000元，3天后收到的修改稿維普查重率21%。她按照客服要求，把最后2000元尾款轉給對方，并點擊了“確認收貨”。

但最終，她拿到的論文讓她“眼前一黑”——寫的是宏觀貨幣總量經(jīng)濟分析，而她此前要求對方寫的是“證券公司財務風險”。此時，距離提交論文截止日期只有兩周時間了。

幫人代寫，自食苦果

論文代寫行當里，出錢求論文的學生常常被“坑”，出力幫人寫論文的“寫手”也同樣被“坑”。

沈夢（化名）是一名在英國留學的學生，因新冠肺炎疫情無法返回學校。去年年中，閑得沒事干的她想找份英語翻譯的兼職，卻在招聘軟件上發(fā)現(xiàn)了一家地址在北京、業(yè)務為“文案翻譯”的公司，加微信詳聊后才發(fā)現(xiàn)對方干的是論文代寫的活。

在被對方詢問完專業(yè)和擅長領域之后，沈夢收到了第一份寫作任務——寫一篇2000字的短論文，中介答應付給她600元，但完成后對方卻遲遲不付款。沈夢多次質(zhì)問后，中介才把錢轉過來。

吳語妍（化名）的遭遇則更加離譜。在跟代寫中介打交道時，她很慎重，接了兩單。第一單先發(fā)送截圖預覽，中介付款后再發(fā)送全文；第二單放松戒心，直接發(fā)送了文檔，中介最后以客戶拒絕付款為理由拖欠“工資”，即使吳語妍威脅要舉報店鋪也無果。

還有很多糾紛發(fā)生在論文修改階段。

蔣行哲（化名）通過一家中介機構接單代寫，發(fā)送初稿之后，中介只愿意付給他一半的錢。中介說，客戶對初稿不滿意，決定自己修改，不愿意讓寫手繼續(xù)寫。因此，中介只能付給寫手一半的款項。

但蔣行哲不接受這樣的說法。他向記者出示了自己與中介的聊天記錄，他反復強調(diào)讓中介拿出“客戶要求自己修改”的證據(jù)，但最后雙方卻開始互罵，維權無果。

“中介收客戶3000元，卻只給寫手300元，有的甚至完全不給。”沈夢干完一單后，就表示再也不干“代寫”了，“中介水太深，吃力不討好。”

寫論文拿學位要走正道

根據(jù)教育部2013年開始施行的《學位論文作假行為處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學位申請人員的學位論文出現(xiàn)購買、由他人代寫等作假情形，可以取消其學位申請資格，并且3年內(nèi)，各學位授予單位不得再接受其學位申請。如果是在讀學生，所在學校可以將其開除學籍。《辦法》還規(guī)定，為他人代寫學位論文、出售學位論文，屬于在讀學生的，可開除學籍；屬于學校教師或其他工作人員的，可開除或解除聘任合同。

這也成為許多學生和寫手在受騙后不敢報警、自吞苦果的主要原因。

郗培植告訴記者，“論文代寫”與“論文代發(fā)”一樣，都是游走在“灰色地帶”的違規(guī)項目，這些機構通常采取“打游擊戰(zhàn)”的方式來騙取大學生的錢財。

“從法律層面來說，大學生付款后對方?jīng)]有提供相應服務，學生可以報警。按照標的額4000元來看，警方甚至可以以詐騙罪進行立案。”郗培植說，實踐中，負有監(jiān)管責任的相關網(wǎng)絡平臺也可以作為共同被告來進行“民事追償”。

但他告訴記者，如果確定維權的話，學生會遇到“必須實名”的問題。“找人代寫論文、代發(fā)論文，畢竟會影響到學生拿學位。所以不法分子才會鉆這個空子。”

郗培植建議大學生，畢業(yè)拿學位要走正道，不要總想著歪門邪道。“本身就有軟肋，不法分子早就看穿這一點了，坑的就是這些人。”

中青報·中青網(wǎng)記者 王燁捷 實習生 張潔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