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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以2.67億元成交
? “最貴”的兩封“心事重重”的信? “最貴”的兩封信
日前,在中國嘉德秋拍“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古代”專場中,趙孟頫《致郭右之二帖卷》經過超一小時競價后,最終以2.67375億元(含傭金)成交,這一價格也創造了趙孟頫作品的最高價紀錄。
趙孟頫 致郭右之二帖卷
難解的手札
至元二十三年(1286),來自浙江湖州的宋朝宗室后裔趙孟頫,被送至元大都,其后,他連續受到5位元代皇帝的賞識,這對當時處于社會底層的南人來說,是難得的榮寵,但也因此惹來了責難和非議。
趙孟頫的人生,充滿矛盾、無奈、彷徨、痛苦,甚至帶有淡淡的愧疚,這從趙孟頫寫給好友郭文錫的兩封信中就可以看出。《致郭右之二帖卷》其實是兩封手札,分別名為《應酬失宜帖》和《奉別帖》,都是趙孟頫寫給好友郭天錫的書信。
在元代,趙孟頫是一個影響深遠的文人。青年時代,就以多方面的學養與才藝受人矚目,成為“吳興八俊”之首。他的書法,上追晉代,下及唐宋,廣取博采。他的好友、元代書家鮮于樞曾說:“子昂篆、隸、正、行、草、顛草,俱為當代第一。”心悅誠服地甘居其后。
但在《應酬失宜帖》中,趙孟頫瀟灑的筆意,寫下的卻是矛盾重重、進退兩難的心理。據尹光華先生考證,就趙孟頫而言,他是一個純粹的文人,他不能“堅拒”的心態,失去了謝絕征召的從容,他因此心事重重,寫下了這封寄給好友的書信。在書信里,趙孟頫將他進退兩難的心理描繪得清晰自然,他如此寫道:
孟頫拜覆,右之二兄坐前:孟頫早間承伯正傳道尊意,自知疊數干瀆為罪。擲還三物已領。但此番應酬失宜,遂有遠役之憂。即雖見爾辭之,尚未知得免否?若必遠行,將何以處之?憂煩不可言。奈何,奈何!外見伯正言及前此王維、蘭亭二卷,此乃他人不知兄所以相與之厚。故有此謗。今謹以歸還,使知孟頫亦非為利而然。示入幸也。專此代面。悶中作字,或直率告。不見罪。孟頫拜覆,二司戶位。
尹光華認為,趙孟頫一再提到的“遠行”“遠役”之事,就是指當時他勢在必行的北京之行。熟識趙孟頫生平的人都知道,在33歲被征赴京之前,趙孟頫一直活動于江南一帶,從未去過遙遠的北方。
至元二十三年(1286),程文海奉旨到江南,他十分清楚此次征召的特殊意義。就趙孟頫而言,他已拒絕了之前杜道堅的推薦,此刻,對于程文海的“約談”已然有了不同一般的精神壓力。他說“憂煩不可言”,這種憂煩,說輕些,是從未出過遠門的文人對于千里跋涉的擔心;說重些,則是對官宦生涯艱深莫測的恐懼。
當然,針對這封信的書寫時間,學界一直存有爭議。有學者認為,因為趙孟頫此札中,提及郭右之原藏的“王維、蘭亭二卷”,而作《應酬失宜帖》應書于郭天錫收藏王維《孟浩然像》及趙模《蘭亭》之后,即至元壬辰年(1292)前后。”此時,趙孟頫正閑居北京,內心充滿無助與忐忑。
那么,可以訴苦的、收信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徐邦達先生曾從郭氏藏畫的自題及友人跋語中考知,此人名為郭天錫,字右之,又字祐之,號北山,山西大同人。曾為御史,僑寓杭州,蹴居“甘泉坊”,家有“快雪齋”,收藏法書名畫甚夥,與趙孟頫、霍肅、周密、鮮于樞、高克恭、喬簣成、李珩、鄧文原等友善,活躍于江、浙一帶收藏家之間。
據王德毅等編《元人傳記資料索引》所引元代《至順鎮江志》說:郭天錫自至元二十三年至二十九年曾任鎮江路判官。但他至遲在至元二十二年(1285)甚至更早,便已出現在江浙收藏群中。直到至元二十八、九年,他仍在江南定居。由此可見,一直以來,他都是趙孟頫的親密朋友。
與《應酬失宜帖》不同,趙孟頫寫下《奉別帖》時,腕下顯然多了一份純熟樸茂之氣。這封信的內容,寫下他對朋友經濟受困的關切與同情,和送妻兒遠去、自己在京城獨處的孤獨。心手放達,波瀾迭起,痛快中仍有沉著之致。在信中,趙孟頫寫道:
孟頫再拜,右之二兄坐前:孟頫奉別以來,已復三年矣。夙興夜寐,無往而不在塵埃俗夢間,視故吾已無復存者。但羸得面皮皺折,筋骨衰敗而已。意謂吾右之優游閭里中,峨冠博帶,與琴書為友朋,不使一毫塵事芥乎胸臆。靜中所得,便可與安期羨門同調。近忽得家下書,知右之因庫役事,被擾異常,家事亦大非昔比,今見挈家在苕玉兄處。令人惆悵無已!然時節如此,切不可動吾心,是有命焉。但安時處順,自可勝之耳。不肖一出之后,欲罷不能。每南望矯首,不覺涕淚之橫集。今秋累輩既歸,孑然一身在四千里外,僅有一小廝自隨,形影相吊,知復何時可以侍教耶?因黃簿便,草草奉狀,拜問起居,時中唯善自愛。拜意苕玉兄長及阿嫂,各請善保。不宣。
十二月廿九日,孟頫再拜。
雖然雍容華貴是趙孟頫書法的主體風格,但因為內容述及處境變易與孤獨,難免情緒激動,于是,奮筆疾書,縱橫騰躍,性情畢露。此件書法,在趙孟頫的傳世之作中,顯得其難能可貴。
傳承有序
趙孟頫真跡流傳至今十分稀少。其《與郭右之二帖卷》,是流傳有序、備受學術界關注的名件。明代王惟儉、清代王鴻緒鑒藏并跋文于卷末;清代現于廣東,經伍元蕙、何昆玉和何瑗玉兄弟、陸心源和陸樹聲父子遞藏。
至咸豐年間曾刻入伍元蕙的《南雪齋藏真》中,并著錄于陸心源的《穰梨館過眼續錄》。近代,此卷流入日本,經澄懷堂山本悌二郎、知名書道家赤羽云庭舊藏,并經過多次出版與展覽。
此兩封手札作為研究趙孟頫生平、交往、書風的重要文獻資料,多次被相關專家所引用。不論從史料價值與藝術價值看,都非常珍貴,極為難得。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上世紀90年代,王連起先生曾在《趙孟頫書畫真偽的鑒考問題》中說“趙孟頫早年給郭右之二札,今流落到日本,得見照片,真跡無疑……”
2019年11月19日,中國嘉德秋拍“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古代”專場中,趙孟頫的這兩封信作為一個標的以8800萬元起拍,在當晚的拍賣中,現場和委托席最少有4個買家參與競拍,價格交替上升,以一口百萬的價格,很快報到1.75億元,當中國嘉德近現代及當代書畫部總經理戴維艱難報出2億元的價格時,還說出一句“就這最后一次了”,無奈示意拍賣師,表示電話后面的委托方就要放棄。
但是,心理戰并沒有奏效。加20萬、加50萬、加130萬等等,當價格攀升至2.1億元之后,拍賣場上早已經沒有了“258式”的競價階梯,取而代之的是一場拉鋸戰,極大考驗著現場拍賣師張相佑的水平,2億元之后的競價階梯,讓現場一度陷入數字戰。
在膠著狀態中,3個委托方在電話后經過多輪競拍,拍賣進程超過一個小時達到70分鐘,最終,電話委托以2.325億元落槌價勝出,加傭金2.67375億元的價格成交,這一價格也大幅刷新了趙孟頫作品的最高價紀錄,創造了趙孟頫作品全球最高價紀錄,被戲稱為“最貴”的兩封信。
編輯:楊嵐
關鍵詞:趙孟頫 心事重重 致郭右之二帖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