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協網北京3月16日電(記者 高楊)她們來自祖國的一南一北,但有兩個共同點:都是女代表和女老師。3月15日上午,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舉行的第三場“代表通道”上,她們倆在回答記者提問時,讓在場的很多記者淚奔。
她們,分別是在大山深處教書育人多年,從“支老師”到“支媽媽”,再到現在的“支奶奶”的全國人大代表、江西省奉新縣澡下鎮白洋教學點負責人支月英;另一位是,從22歲開始在自閉癥兒童康復工作堅持了15年的全國人大代表、內蒙古自治區赤峰星之路自閉癥兒童康復中心校長王欣會。
全國人大代表支月英 人民政協報·人民政協網記者 高楊 攝
支月英:為了山里的孩子她從“支姐姐”教成了“支媽媽”“支奶奶”
記者的提問有點讓支月英尷尬:“村里的學校變美了,但是村里的老師卻沒有多起來”。
支月英說,我是來自大山深處的老師,一生只為一事來。1980年,19歲的我離開了家鄉、離開了親人,去了教師奇缺的奉新縣澡下鎮一個最偏遠的學校。這個學校座落在山坳里,去那里任教,那里海拔近千米,交通不方便。39年中,我走的最多的路是崎嶇的山路,想得最多的事是怎樣教好深山里的每一個孩子。
1980年,19歲的支月英通過考試,在距縣城100余里的澡下鎮泥洋教學點當起了小學老師。支月英滿懷獻身教育的理想和激情來到泥洋村,但生活條件的艱苦、教學設施的簡陋,著實讓她傻了眼:教室里只有一塊黑板、課桌椅都是拼湊成的……當地人煙稀少,孩子們上學要步行10多公里山路。工作和生活條件的惡劣,讓來這里的教師換了一撥又一撥。
沒想到支月英這一待,就是39年。39年來,她堅守在人煙稀少、交通不便的大山深處教書育人。在深山里她教育了整整兩代人,從風華正茂的“支姐姐”教成了“支媽媽”“支奶奶”。支月英教育了大山深處的兩代人。
長期超負荷工作,支月英這些年常常頭暈眼花,她患有甲狀腺功能減退、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壓、聲帶結節等病癥,2006年因視網膜出血,她的一只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但是,支月英割舍不下孩子們,“我每個月都存不下錢,很多花在看病吃藥上,每天都要吃藥。上課嗓子實在太累講不動了,我就放課件光碟給孩子們看?!?/p>
支月英說,“我的交通工具80年代就是“兩條腿”。為什么叫兩條腿?就是因為那個時候只有“腳”這個交通工具,我們學生的課本都是老師用肩挑手提弄上去的。后來我學會了騎摩托車,我的交通工具就是摩托車,我騎壞了6輛摩托車。我看到我的孩子們一茬茬地走出了大山,有研究生、有學士,有和我一樣當老師的。看到他們在各行各業發光發熱,我感覺到我教的不光是臺下坐的孩子,而是大山中的幾代人的希望?!?/p>
改革開放40年,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鄉村學校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支月英為改革開放帶來的山村巨變感到驕傲,比如,在她的白洋教學點,從前漏風漏雨破窗子的泥巴房子再也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封閉式的校園、寬敞明亮的教室和現代化的教學設備,是村里最漂亮的建筑?!翱墒牵l村教師的工作生活環境還是比較艱苦,鄉村教師的職業吸引力還是依然不夠好?!敝г掠⒄f的,也就是記者提的尷尬問題——“村里的學校變美了,但是村里的老師卻沒有多起來”。
來到莊嚴的人民大會堂,支月英很感謝人大會議能給她安排一個接受采訪的機會,她借此想替山里的孩子們呼吁,為那些堅持在在農村地區見樹與人的鄉村教師向社會和有關部門呼吁。
支月英說,她最大的希望,是全社會加大對鄉村教師的關心,更大力度提高他們的待遇,讓他們安心從教、舒心從教,讓山里的孩子們在山里的學校好好學習,放飛自己的夢想,和城里的孩子一樣?!巴瑫r我希望,有更多的優秀青年投入到鄉村教育,和我們一起助力鄉村孩子,努力奔跑,放飛夢想,助力鄉村全面振興?!?/p>
全國人大代表王欣會 人民政協報·人民政協網記者 高楊 攝
王欣會: “我希望能比我的孩子多活一天”
人們常常把自閉癥兒童稱作是“來自星星的孩子”,而1982年4月出生王欣會從事自閉癥兒童康復工作已經15年了。是什么讓她堅持這么多年做這一件事?她堅持的難嗎?她的目標又是什么呢?
在回答自己為什么堅持從事自閉癥兒童康復工作時,王欣會滿含熱情。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向在場的所有媒體記者們做了一個設問,而這個設問中卻有一個辛酸的真實故事。
王欣會說:“我特別想問大家一個問題,您最大的心愿是什么?相信答案可能有很多種,但是這么多年我聽到的最揪心的答案是‘我希望能比我的孩子多活一天’?!苯又?,王欣會解釋了這個讓人揪心答案的來歷。
“說這句話的是一個自閉癥兒童的媽媽,她很絕望,她說,如果有一天我要是離開人世了,我一定會帶著我的孩子一起走,因為她不知道應該將孩子托付給誰。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平靜,但是我聽得卻是淚流滿面。她的孩子和所有的自閉癥兒童一樣,獨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看別人的眼睛,不敢交流,拒絕擁抱、拒絕親吻,對我們平常人習以為常的親情、友情、愛情都是不理解的,他們不能理解父母對孩子的愛,更不能回應父母親的一些愛的需求?!蓖跣罆f。
“其實在我生活的周圍,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他們都是這樣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中獨自玩耍,甚至有的時候他們餓了病了,都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樣說上一句‘媽媽我餓了’。”王欣會說,所以對于媽媽和家庭而言,他們要面對的不光是日復一日的康復治療費用,更多的是日復一日的精神煎熬,看不到希望,也不敢去想象未來?!按蠹也灰詾槲艺f的這個孩子和他的媽媽是一個極端的案例,在我們國家,據測算,每年至少要新增超過10萬個自閉癥兒童,也就是說,有上百萬個家庭正生活在這樣的困境中?!?/p>
“15年前我第一次接觸這個群體,我被孩子的母親感動了。我之所以堅持是想通過我的努力讓更多的人知道自閉癥兒童的故事。堅持的路走得很難,第一難就是這個病很難治,自閉癥是在兒童早期發現的,并且會伴隨終身。目前是世界公認的醫學難題,由于這個在胎兒的時候是發現不了的,以目前國內外的醫療水平,還沒有找到原因是什么,也就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王欣會坦言,除了病因找不到之外,第二難就是工作推動難。
“我調研過很多地方,發現都未能從根本上解決自閉癥兒童的入學問題以及融入社會的問題?!蓖跣罆硎荆壳拔覀儑业奶厥饨逃⑽摧椛涞健白蚤]癥兒童”這個領域?!罢{研時我接觸過一個孩子,三年前這個孩子到了上幼兒園的年紀,孩子的父母跑遍了半個北京城,但是都沒有一所幼兒園愿意接收這個孩子。三年過去了,這個孩子的入學問題還是沒有能夠得到解決。眼下解決不了他們的入學和教育問題,未來他們成人后所面臨的問題可能就會更多,工作、生活等等。所以說現在來看可能是一個家庭的負擔,但是未來就有可能是整個社會的負擔?!?/p>
“我從事這個工作15年了,很難、很累,但最怕的不是難和累,不是苦,最怕的是別人的不理解,甚至有的時候是歧視?!蓖跣罆貞?,“曾經有一段時間,聽到我的名字,大家就會想到,那個學校里全都是‘傻’的孩子和“問題”的孩子,所以很難。我也打過退堂鼓,也堅持不下去過,也放棄過,但是這個消息傳到家長那兒,他找到我,跪下來跟我說,王老師,如果你不干了,我們的孩子都沒有地方可去了。他哭我也哭,那會兒我就想通了,這個事兒是難,但是再難也要有人去干呀?!?/p>
今天作為全國人大代表,站在國家最高殿堂,王欣會表示,她想借助大會給她的這個機會,懇請國家相關部門能夠加大對自閉癥兒童科研和防治的力度,能夠盡早的找到病因,找到治療的方法。也懇請教育部門和各地相關政府能夠出臺一些措施,讓自閉癥的孩子也有機會走入到學校,有書讀,有融入社會的機會?!爱斎晃易钕胝埶械拿襟w朋友們以及在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朋友們,希望你們也能夠關愛這些被稱之為‘來自星星的孩子’,讓他們也有機會融入社會,有機會過上平等而體面又有尊嚴的生活。”
編輯:李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