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白宮發言人桑德斯12月19日宣布，隨著在敘利亞打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的戰事取得成果，美國已開始撤回駐敘美軍。特朗普同日在推特上也表示，美國“已經擊敗”敘利亞境內的“伊斯蘭國”勢力，針對“伊斯蘭國”的軍事行動是本屆政府駐軍敘利亞的“唯一原因”。

美國介入敘利亞危機已有8年之久，撤軍不僅意味著其敘利亞政策的重大調整，對敘利亞未來政治安排與中東安全形勢走向也將產生長遠影響。

自2011年敘利亞危機爆發，美國的敘利亞政策演變大致經歷了三個階段。2011年敘利亞危機爆發到2013年6月美國直接武裝敘利亞反對派為第一個階段。2011年8月，美國總統奧巴馬明確表示敘利亞總統阿薩德必須下臺。美俄兩國在敘利亞問題上外交對立，美國通過中情局逐漸加大對敘利亞自由軍的支持力度。

2013年8月發生化武危機到2016年阿勒頗之戰為第二個階段。隨著“伊斯蘭國”在敘利亞的快速擴張，美國開始支持敘利亞庫爾德武裝，并在2015年11月向敘利亞派出地面部隊。

2017年以來為第三個階段。美國借全面打擊“伊斯蘭國”在敘利亞建立起多個軍事據點，并以幼發拉底河為界與俄羅斯劃分勢力范圍。2017年12月9日，美國國防部宣布，美軍在敘利亞的兵力已經達到2000人。由于美俄在敘利亞的軍事存在形成僵局，嚴重影響了敘利亞問題政治進程的前景。

秉持“美國優先”理念的特朗普一直對美國在海外的大規模軍事存在不滿，試圖讓美軍從敘利亞“泥潭”中早日抽身。在敘利亞撤軍問題上，特朗普與其國家安全團隊存在著顯著分歧。競選期間，特朗普就曾承諾從敘利亞撤軍。今年4月3日特朗普再次表示，過去10余年美國在中東地區的軍事行動耗資巨大卻“一無所獲”，他希望美國能從敘利亞撤軍。

但是，包括國防部長馬蒂斯在內的多名軍政高官反對特朗普撤軍，以免將敘利亞“讓給俄羅斯和伊朗”。馬蒂斯認為，只有在徹底擊潰“伊斯蘭國”組織并且積極推進日內瓦和談進程之后，美國才能從敘利亞撤軍。

特朗普力排眾議決定從敘利亞撤軍，進一步分裂了其國家安全團隊。在宣布撤軍的第二天，特朗普在推特上宣布國防部長馬蒂斯將去職。分管協調打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聯合行動的美國總統特使雷特麥格克也于12月22日宣布辭職。

特朗普上臺后，出臺了以“聯以、聯沙、強化同盟”為主軸，同時在遏制伊朗、反恐和“世紀協議”三條路徑上同時發力的中東政策，與俄羅斯在中東地區展開激烈爭奪。面對俄羅斯和伊朗的競爭，特朗普采取了拉攏沙特和以色列這兩個傳統盟友的策略。

特朗普上任后的首訪選擇了沙特，美沙兩國簽署1100億美元巨額軍火合同，同時還達成未來10年總額為3500億美元的后續武器交易協議。為應對所謂來自伊朗的彈道導彈威脅，美國于2017年9月正式啟用了首個部署在以色列的軍事基地。美以兩國還舉行了代號為“杜松眼鏡蛇2018”的聯合反導軍事演習。

為了“美國優先”和進行“大國競爭”，特朗普政府冒天下之大不韙承認耶路撒冷為以色列的首都，以及在卡舒吉被殺案上袒護沙特，目的是為了鞏固和強化與沙特、以色列等傳統盟友的關系，把遏制伊朗作為在中東地區的根本戰略目標，以便更多地為美國的“退出”承擔責任義務，這就是特朗普政府中東戰略的基本盤。

敘利亞并非美國在中東的戰略重心，對美國而言，過去沒有，現在和將來也不會在敘利亞投入過多的戰略資源。美軍撤出敘利亞，是服從于“大國競爭”戰略的需要，下一步美軍可能會更多地從非洲、阿富汗等次級戰略地區撤出。據多家西方媒體報道，美國政府正在醞釀大幅削減駐阿富汗美軍。

有分析認為，特朗普作出撤軍決定，也與土耳其近期威脅將在敘利亞東北部打擊庫爾德武裝有關。這可能讓特朗普擔心當地美軍的安全受到威脅，其突然決定撤軍，也可能有改善與土耳其關系的考量。

美國從敘利亞撤軍，將對敘利亞境內的反恐形勢、庫爾德武裝的命運以及敘利亞和平進程帶來長遠影響。據美國國防部2018年1月數據，反“伊斯蘭國”聯盟2017年奪回了敘、伊境內被“伊斯蘭國”占據的超過6.15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被“伊斯蘭國”占據的98%的土地得到“解放”。

但是，“伊斯蘭國”的武裝分子并未被完全消滅，大量殘余分子化整為零、四處逃散，對國際社會的威脅依然巨大。因此，雖然反恐在美國國家安全戰略中讓位于“大國競爭”，但仍是特朗普政府未來不得不面對的重要議題。

對俄羅斯而言，美軍撤出敘利亞無疑是利好消息。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洛娃表示，美國從敘利亞撤軍的決定為敘利亞問題的政治解決創造了真正前景。

據媒體報道，美國從敘利亞撤軍將在60到100天內完成。由于敘利亞危機背后復雜的宗教紛爭和深刻的地緣政治矛盾，決定了敘利亞和平進程的艱難性。敘利亞政府在戰場上的優勢要轉化為各方在談判桌上的成果與共識，還需要耐心和時間。即便美軍從敘利亞全部撤離，美國也不會輕易放棄在中東的影響力，新的較量或許已在醞釀之中。

（作者單位：國防大學政治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