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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首飾與端午風俗
以出土文物見證舊時風俗,是風物學考察的基本方法。對于剛剛過去的端午節而言,從宋代的出土金銀首飾紋樣中,亦可窺見當時豐富而又熱鬧的端午風俗,也可以告訴你一個不一樣的宋代端午節。
《老學庵筆記》卷二記載了宋代端午節的習俗:“靖康初,京師織帛及婦人首飾衣服,皆備四時。如節物則春幡、燈寺、競渡、艾虎、云月之類,花則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并為一景,謂之一年景。靖康紀元果止一年,蓋服妖也。”
所謂“服妖”,不過是歷來變亂之后一種無可奈何的“反思”,將變亂諉過于原本無辜的微物,同書卷三提到的婦人鞋之“錯到底”、竹骨扇之“不徹頭”,也是這一類。
其實所舉諸物并不僅僅風行于靖康初期,也不僅止于京師,多是貫穿兩宋。從這一段記述入手,可以考索兩宋流行的若干節物以見時代風俗。
云月銀簪 浙江浦江白馬鎮高爿窖藏
金穿琥珀珍珠耳墜 內蒙古奈曼旗遼陳國公主墓出土
“艾虎釵頭映翠翹”
《老學庵筆記》卷二記載的宋代端午節習俗中所謂“競渡、艾虎”,是通貫南北兩宋的端午節物。王仲修《宮詞》云“艾虎釵頭映翠翹”;晁補之《消息·東皋寓居》云“綠窗纖手,朱奩輕縷。爭斗彩絲艾虎”,可見“競渡、艾虎”已經成為北宋的端午節常見之物。
南宋劉克莊《端午紀事》也道:“兒女紛紛夸束結,新樣釵符艾虎”,又有南宋趙長卿《減字木蘭花》云“欲問歸期,來戴釵頭艾虎兒”。
從此兩例,足以見端午節插“艾虎”已是南宋民間的端午習俗。那么,“艾虎”具體是什么樣子呢?
宜興北宋法藏寺塔基地宮出土一枚“鎏金銀臥虎紋佩飾”,系用扣合在一起的兩枚銀片制成,一面鏤作密葉環抱的一彎折枝牡丹,一面打作伏在山坡草叢間的一只虎,頂端穿了一個小環用于系綴,底部可以開合,高4.5厘米。這一枚佩飾,應該是兩宋端午時候的“釵頭艾虎兒”。
艾虎兒也或做成佩飾。南京江寧建中南宋墓出土一枚白玉佩,是一大一小并連的兩只虎,虎身有孔可以穿系。中國文物信息咨詢中心藏兩枚青玉佩,俏色巧作山石和艾葉,正是為圖案里的老虎點題,那么也是用于佩戴的“艾虎兒”。
“競渡”與“云月”
所謂“競渡”,作為節物必是賽龍舟的式樣,宋朝的實物至今未見,但學界推斷應與內蒙古奈曼旗遼陳國公主墓出土的金穿琥珀珍珠耳墜大體相似:金腳穿起一溜兒四個琥珀做成的摩羯魚小船,船上支著小篷,中間的一對船頭篷側插著旗幟,小船之間以兩顆珍珠為間隔,最后一組還加了一個珍珠穿就的提梁。撐船者個個抱著槳,是奮力于中流的樣子。
遼寧新民巴圖營子遼墓曾出土一枚金耳環,也不妨作為參考:六角攢尖頂的一個龍舟,搖槳者之外,還有兩人手臂攏著一莖碩大的艾葉。
“云月”一事,卻不知該對應于哪一個節令。如果依此字面解作紋樣,那么它是宋元時代流行的一種裝飾紋樣。四川廣漢發現的南宋窖藏玉器中,有一件云月形的玉飾,高1.8厘米、寬3.5厘米,是朵云托著一枚圓月,云月之間有兩個小穿。宋元簪釵也多以云月為飾,宋物,可舉分別出自浙江德清銀子山和浦江白馬鎮高爿窖藏中的兩對。
“唐巾簇帶萬花枝”
“一年景”在放翁所舉“服妖”諸物中則是最具讖語色彩,便是“桃、杏、荷花、菊花、梅花皆并為一景”。
此物似即宋徽宗《宣和宮詞》所詠的“萬花枝”:“女兒妝束效男兒,峭窄羅衫稱玉肌。盡是真珠勻絡縫,唐巾簇帶萬花枝。”
“官家”自寫“家”事,其景其情當可憑信。若輔以繪筆,那么與此“女兒妝束”最為接近的一幅圖像,便是南薰殿舊藏宋仁宗后坐像。
所繪仁宗皇后,當是曹后,雖然即便從仁宗末年算起,至徽宗之宣和亦逾半個世紀,但恐怕妝束的改易多在細節,而大要不變。
畫幅中的紅粉宮人正是一身妝束效男兒,“盡是真珠勻絡縫”,畫筆與詩筆絲毫不差。桃、杏、菊、梅、梔子、牡丹,攢攢簇簇的“萬花枝”也恰是簇帶于“唐巾”。
沈從文《中國古代服飾研究》曾在《宋皇后和宮女》一節援引這一幅畫像,討論宮女穿戴時,乃引《老學庵筆記》中的這一段話為注釋。
然而,從《宣和宮詞》來看,雜花滿頭的“一年景”,風氣源頭原是在宮廷,且有名曰“萬花枝”,靖康初年方風行于民間,遂俗稱“一年景”,因此放翁曾道“靖康紀元果止一年,蓋服妖也”。
(本文節選自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定名與相知》,作者系中國社科院文學所研究員。本文有刪改)
編輯:楊嵐
關鍵詞:宋代 端午 風俗 艾虎 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