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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癌女生“曝光”南昌陽光學校事件調查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章正

本報曾報道的南昌市陽光學校，是一所團組織整合政府資源購買服務的學校(本報2018年5月28日第7 版報道——記者注)，因其辦學的創新模式和對問題學生不錯的矯正效果，贏得較好口碑。然而，近日，這所學校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微博用戶“檸柒寶”稱，自己在南昌市陽光學校就讀時生病，學校老師拖了很久才打電話告知其父母，離校后她查出患有癌癥。這條微博立即在網上引發各種議論。

6月15日晚，作為購買陽光學校服務的團南昌市委在其官方微博稱，已成立相應工作小組并派員介入了解。團南昌市委同時發布了這名學生趙小嫻(化名)在南昌市陽光學校學習期間的相關情況：2017年11月6日，趙小嫻由其父親送入南昌市陽光學校，根據入校登記表顯示，趙小嫻無重大疾病史，但注明患有“先天性疏尿”。12月28日，趙小嫻的父親于當天辦理離校手續并帶孩子離校。

事情的來龍去脈究竟如何？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就此展開調查。

校方稱多次帶女生看病

據了解，女生趙小嫻2017年11月6日入學，12月28日離校，在校共計53天。在校期間，校方安排老師共5次陪同她到醫院檢查身體。

根據學校提供的材料顯示，2017年11月21日，學校老師金建英帶趙小嫻去石崗鎮衛生院，檢查結果沒有什么事，開了一些消炎藥。2017年12月1日，校方帶趙小嫻到新建區中醫院做進一步檢查，發現孩子有炎癥。

校方稱，2017年12月7日，老師又一次帶著趙小嫻到衛生院檢查。因趙小嫻一直稱不舒服，2017年12月23日，副校長鄧小毛和金建英老師再次帶趙小嫻去醫院進行檢查，仍然沒有檢查出問題。2017年12月24日，金建英與學校后勤處長一起帶趙小嫻到南昌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這次檢查也沒有具體的結果。

校方表示，通過聯系趙小嫻的父親趙某德，2017年12月28日，趙小嫻辦理了離校手續。

趙小嫻對此提出質疑：從反映身體不適到石崗鎮衛生院看病，中間隔了大概有半個月左右。其間，她多次向老師反映身體不適。

金建英對此否認。她說，自孩子反映身體不適只觀察一天，就帶趙小嫻去診所看病，自己不敢拿孩子生命開玩笑。

老師表示與家長曾多次溝通

父親趙某德告訴記者，趙小嫻的病是淋巴癌晚期。他提出，孩子在學校身體不行了，學校才給他打電話。

而金建英老師則稱，她多次與趙小嫻家長電話溝通。她提供的手機通話記錄顯示，2017年12月23日至27日間，她7次聯系其父親。

金建英說：“每次帶趙小嫻看病的時候，我都會和家長溝通。她爸爸只給我打過一次電話，其他都是我主動聯系的。”

黃敏是學校的心理老師。她告訴記者，有一次，看趙小嫻精神狀態不好，她把孩子帶到辦公室了解情況，還帶到衛生間查看疼痛部位。黃敏稱也給趙小嫻的父親打過電話，反映孩子身體不適的情況。

2018年6月4日，金建英稱，接到趙小嫻父親打來電話，稱學校耽誤了孩子的病情，要告學校。

近日，記者向趙小嫻父親求證是否打過電話，他說：“我也忘記掉了，我也搞不清楚。”

老師稱趙小嫻離校后一直有聯系

趙小嫻的父親告訴記者：“學校也太不負責了！接孩子回來之后，(校方)連個慰問電話都沒有。”

心理老師黃敏給記者出示了一份2018年1月10日與趙小嫻的微信聊天記錄。

黃敏問：“身體好些了嗎？”

趙小嫻回答：“身體好一點了，謝謝老師關心。”

微信中，黃敏還囑咐趙小嫻要把身體養好，要聽父母的話，要積極向上。

金建英也拿出與趙小嫻的微信聊天記錄，趙小嫻親昵地稱老師為“金金”。

2018年1月底到2月間兩人多次聯系。1月21日，金建英微信問趙小嫻“你的病好了嗎？”“你現在覺得好點了嗎？”2月14日，兩人再次聊起病情，金建英囑咐趙小嫻“自己要好好養身體”。

趙小嫻為什么要發微博曝光學校？

趙小嫻說，發微博的初衷，是不想讓家長再把孩子們送到類似的封閉學校。她認為，這些學校都會給學生洗腦和體罰學生，家長也需要負責任。同時，趙小嫻說，自己比較乖，在陽光學校沒有被體罰過，但她稱在陽光學校曾經看到老師打學生。

6月14日晚，南昌市陽光學校官方微博發布相關情況介紹：“學校教官不存在拳打腳踢學生的情況。我校一直以‘零容忍’的態度對待打罵體罰學生的行為，一經發現，直接辭退。”

這份情況介紹還寫道：“在管理中，適當的獎懲，是會客觀存在的。但我校對不服從管理或者故意擾亂學校教學管理秩序的學生，也會有一定的處罰，主要形式有：抄寫弟子規、跑步、拖地等。”

豫章書院的經歷讓當事人不信任老師

在該校就讀前，趙小嫻在南昌豫章書院上學(2017年10月該校被網友曝光書院有罰站、打戒尺、打龍鞭等行為，目前已停辦——記者注)。

為什么她會從浙江老家被送到江西南昌的豫章書院？趙小嫻說，16歲之后她就沒有在老家的高中上學。由于她常常晚歸，父母認為她有網癮，懷疑她去酒吧和吸毒。她對此否認。

“我與父母的關系不太好，他們基本上不管我。”趙小嫻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自己的父母離異，已各自組建家庭。

趙小嫻透露，在豫章書院上學時，因為罵老師，她曾被關過小黑屋。為了設法逃離學校，她還偷吃了同學的藥，被老師送到醫院洗胃。

“在豫章書院的學習經歷對我的影響比較大。” 趙小嫻告訴記者，自己變得孤僻，不太愛講話，不信任老師。因而，到了南昌市陽光學校后，她也不相信老師。

孩子在南昌市陽光學校就讀多久？趙小嫻的父親回答：“我也忘記了，說不清楚了。”

南昌市陽光學校是一所什么樣的學校？

據了解，團南昌市委聯合市綜治辦等相關部門，與新建區南昌鴻杰少年學校聯合成立南昌市陽光學校，以民辦公助(政府購買服務)方式，將一些有嚴重不良行為的青少年移送到陽光學校，進行心理輔導和行為矯治，幫助他們進行社會融入。

6月14日，團南昌市委相關負責人告訴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不良行為青少年的教育矯治是一項系統工程，家長、社會和學校都要擔當起應有的責任，也更需要社會的共同理解、支持和參與。

6月15日，團南昌市委在官方微博中稱：“團南昌市委作為黨領導下的青年群團組織，關注、關心青少年健康成長，維護青少年合法權益是我們的重要職能。廣大網友如有事實證據的相關線索，也可向我委反映。我們將本著客觀公正負責的態度，按有關工作權限進行處理。”

這條微博中還稱，趙小嫻作為一名未成年人罹患重病，對此我們深感惋惜，我們也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包括聯系本地社會公益慈善組織。希望趙同學積極樂觀，安心治療，戰勝病魔，早日康復。

目前，趙小嫻在老家的醫院住院接受治療，還不能下床走路，外出要坐輪椅，平時主要是護工照顧她的生活。

“我得病之后，父母對我比較愧疚。”她嘆了一口氣說，治病的醫療費由父親支付，經濟壓力較大。

趙小嫻在電話中告訴記者，覺得自己心態還不錯，感覺未來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