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巴格達４月２２日電記者手記：有書，就有生活——巴格達書街文脈流芳

新華社記者張淼　程帥朋

位于巴格達市中心的穆塔納比街有著數百年歷史，從上世紀初葉起便是巴格達知識精英聚集的場所。街上遍布舊書攤、書店和出版社，每逢周末，這里便是熙熙攘攘的書市。

初春的一天，臨近收攤時間，高高瘦瘦的夏蘭先生把一本本舊書整齊地碼在紙箱里準備回家。伊拉克戰爭之前，他是擁有阿拉伯文學和英語文學雙學位的中學教師；戰后，他只能靠經營一家舊書店為生，周末把自己精心挑選的舊書帶到書市。

“薩達姆時期，書市賣得最好的是宗教書籍，現在人們喜歡小說，”年近６０歲的夏蘭從文學世界觀察著這個國家的變化，“連年動蕩不安，年輕的作家沉浸在編織的白日夢中，他們的視野太窄，也沒有太多的寫作經驗。”

“人人都在做夢，我也想要一輛摩托車，任何讓生活變得更好的夢。”需要養活一家人的夏蘭說。

２００３年薩達姆政府被美國推翻后，身為復興黨成員的夏蘭丟了工作，巴格達也陷入無休止的恐怖襲擊和流血沖突。

２００７年３月５日，汽車炸彈襲擊了穆塔納比街，奪走２６條無辜生命，上百人受傷。這場針對巴格達知識分子精神故鄉的恐襲引發伊拉克全國不分民族、不分派別的強烈譴責。

萬幸的是，那一天，夏蘭先生的舊書攤并未開張。他帶領記者走到當年爆炸的發生地。“當時濃煙滾滾，地上被炸出了大坑，兩邊書店門臉全塌了。”

時至今日，這場恐襲仍是穆塔納比街最慘痛的記憶。在爆炸地附近的一家書店，書店經理杜萊德·阿布·易卜拉欣從抽屜里找出了一張事發后的現場圖片：書店里焦黑一片，地上布滿被炸得殘缺的書籍。

暴力阻擋不了文明和文化的傳承，經過重建的穆塔納比街仍是巴格達的文化燈塔。這家書店里擺滿從貝魯特和開羅中轉過來的書籍，既有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和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阿文版作品，也不乏托爾斯泰、契訶夫的經典作品。杜萊德說，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伊拉克人深受蘇聯文學影響，他認為“俄羅斯文學作品是最好的”。

書店里，一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仔細翻看著一本語言教材。他對新華社記者說，自己來自東摩蘇爾，２０１４年極端組織“伊斯蘭國”攻占了家鄉，他便和家人逃到了巴格達。如今，在伊拉克政府軍解放摩蘇爾近一年后，巴格達到摩蘇爾的陸路交通已經暢通。

這條只有六七百米長、四五米寬的窄巷，以１０世紀伊拉克詩人穆塔納比的名字命名。書街的盡頭就是詩人伸出手臂吟誦的雕像，孕育兩河文明的底格里斯河從一旁平緩流過，共同見證著穆塔納比街的沉痛記憶。

“祝你好運！”告別前，夏蘭用流利的英語對記者說：“有書，就有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