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共產黨宣言》發表170周年。可以說，馬克思的思想遺產在今天不僅依然切中現實，而且生氣勃勃。形勢的發展正讓越來越多有思想的人質疑資本主義經濟體系，而當人們如此展開思考時，他們遲早會學習并運用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性見解。

自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資本主義體系的巨大不穩定性及其內在的社會成本在各方面都顯露無遺。在許多國家，資本主義體系內的收入和財富不平等問題充分暴露。不平等催生了危機，而危機又加劇了不平等。與此同時，資本主義體系中的巨型企業和這些企業所創造的超級富豪對于政治上的反彈正越來越害怕，因此他們試圖收買政黨、候選人和政治運動，以此來削弱公眾糾正這種不平等的努力。

時至今日，就明確從資本主義內在特征來闡明其體系的不穩定、不平等與政治衰敗問題這一點而言，馬克思依然是最重要的思想家。要解決上述提到的問題，離不開充分認識并改變造成問題的體系。換句話說，真正的改變離不開馬克思主義。過往一些改變問題的努力，盡管不乏英雄主義色彩，但只停留在暫時緩解問題層面——因為沒有真正抓住馬克思主義的要義，其努力難以真正克服問題。

馬克思主義認為，資本主義從來就不是如其創造者所聲稱的那樣，是對舊有經濟體系的革命性變革。同奴隸制、封建制等舊有剝削制度一樣，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內同樣存在著二元對立。馬克思在《資本論》中非常詳細地闡明資本主義只是將舊有的二元對立轉化成一種新的二元對立——雇主和雇員。馬克思曾不無諷刺地強調，把雇主稱為“資本家”淡化了他們作為剝削者的角色，事實上，資本家利用其對資本的所有權，無償占有他人的勞動成果。正因為資本主義內含有一種新形式的剝削性二元對立，它再現了舊有制度的沖突、不穩定、不平等以及政治衰敗。當然，這些古老的問題在資本主義體系下也不斷出現新的特征。例如，當前資本主義體系的問題比前資本主義時代的問題更為全球化。

雖然經濟周期的起伏的確會對公眾思考并接受馬克思的批判性思想產生一定影響，然而，無論我們處于經濟周期的哪一階段，馬克思主義思想的重要性和其描述的資本主義長期趨勢的正確性不會減弱。現在，資本主義的長期趨勢和短期癥狀，正讓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新閱讀馬克思。在北美和西歐，由于大學教職變化滯后于政治經濟變化，冷戰偏見依然在扭曲學術研究，以至于對馬克思的偏見仍然存在。但是，在今天的年輕人身上卻很少有這樣的情況。無論在美國還是英國，在德國還是西班牙，都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對馬克思主義的關注。可以說，馬克思主義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在重新逐步走進歐美學術界，正激發更多關于后資本主義社會經濟基礎的思考。

（作者為美國馬薩諸塞大學安姆斯特分校名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