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洛杉磯1月23日電(記者黃恒)美屬塞班島,對中國游客免簽,從國內直飛幾小時即到的度假勝地。

【到塞班生子 看上去很美】

想春節去塞班海島游的趙女士最近在網上搜索塞班信息,卻看到這樣的頁面:

趙女士正準備懷個寶寶,隨手點開月子中心在線客服系統。在客服的描述中,到塞班生子好處多多。

客服還說,到塞班生子的流程簡單,能輕松有個美國籍的寶寶:

面對客服的種種承諾,趙女士頗為心動。她請記者幫著查查,“到塞班生個有美國國籍的娃”到底靠不靠譜。

【孕婦要闖“鬼門關”】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知情者說,中國孕婦到塞班生子可能面臨五大風險。

首先,孕婦健康乃至生命面臨高風險。

按某塞班月子中心的說法,塞班島作為知名旅游島,風光非常秀麗,適合孕婦養胎生產。塞班島醫院擁有完善和先進的醫療機制。每一位客戶都可以根據自身需要享受到適合自己的極致呵護服務。

可是,查一下國際資料就知道,包括塞班在內,大多數太平洋島嶼的產婦死亡率和新生嬰兒死亡率與經濟落后國相當,塞班的醫療條件與美國本土有巨大差距。

一名不愿公開姓名的知情者說,中國孕婦在塞班死亡并非個案,至少已發生兩三起,主要原因是塞班醫療條件有限。

“整個塞班只有一家醫院,遇到緊急情況,孕婦們別無選擇,只能到這家醫院分娩,但那里的醫療條件難以滿足大量中國孕婦不同需求。”

知情者不勝唏噓:“孕婦死后,因為塞班沒有火葬場,在塞班可謂死無葬身之地,只能包機去關島火化。”

死者家屬要跟醫院打官司,卻發現沒有律師愿意接手這類案子。因為醫院事前會讓孕婦在許多免責條款下簽字,跟醫院打這類官司幾乎必輸。

熟悉中國孕婦在美國生子情況的美國律師張軍說,孕婦在美國所謂“月子中心”待產,健康保障并不像廣告所說那樣全。一個案例中,某月子中心的護工患肝炎,由于沒有必要的預防措施,月子中心內幾名孕婦全部被傳染。

【孕婦可能被月子中心廣告誤導】

塞班月子中心的廣告五花八門,其中多有含混之詞,不明就里的話很容易被誤導。

例如,某月子中心宣傳自家“在中美兩地注冊,受到兩國法律保護”,看上去好像美國承認這家月子中心。還有的月子中心說“合法的月子中心在美國是許可經營的”,其意思是不是“月子中心在美國合法”呢?

實際上,美國根本就沒有“月子中心”這種合法行業,月子中心往往以“旅館”名義在美國注冊。從網上廣告的實景照片就可看出,所謂月子中心更像是民宅改建的私人旅館,甚至可能就是出租的民宅。

從法理上說,商業機構既然注冊成功,比如一家旅館注冊成功,那它的正當權益自然受到美國法律保護,但這并不意味著它的所有行為都是合法的。

事實上,從近年美國打擊月子中心的情況來看,這類機構一旦運營起來,往往會觸犯美國諸多領域的聯邦和地方法律,執法部門幾乎“一抓一個準”。

例如,某塞班月子中心承諾向客戶提供簽證服務、入境培訓、出行服務、月子中心吃住服務、醫療翻譯陪同服務、產后康復服務等全程一站式無憂服務。這樣籠統說沒什么問題,可簽證服務僅僅是送簽服務?入境培訓只是告訴孕婦們簽證官和海關執法人員一般問什么問題嗎?

張軍指出,如果月子中心教導孕婦做不實陳述的話,就涉嫌教唆孕婦欺騙美國政府,涉嫌教唆簽證欺騙;如果孕婦做了不實陳述,就涉嫌簽證欺騙,一旦被發現,后果很嚴重,到時再說自己不了解情況就晚了。

另外,月子中心很可能承諾向孕婦提供醫療服務。現實中,這種醫療服務幾乎都是去關聯診所而已,絕不像國內高檔婦產醫院那樣,能一站式解決從醫療到生活的各種問題。因為月子中心很難在美國注冊為醫療機構,沒有相關資質卻提供醫療服務就違反美國的衛生法。沒有醫療機構執照的月子中心也不能聘請有執照的護工從事醫護工作。

而月子中心為賺錢,經常“打隔間”讓孕婦住,這就違反“營建法”;月子中心請無執照護工,則可能涉及非法雇傭無相關執照人員從事醫護工作。

【孕婦很可能在美國留不良記錄】

孕婦與月子中心簽合同,以為獲得法律保障,實際上可能留下自己違法的證據。張軍說,合同上如果有月子中心負責培訓孕婦不實回答簽證和海關人員查問的內容,則美國政府可能以孕婦涉嫌簽證欺騙為由告孕婦“欺詐”,并留下記錄。

在以往的案例中,月子中心的廣告、月子中心與孕婦之間的網絡聊天記錄等內容都曾成為檢察官起訴時的證據。被告孕婦以為自己是消費者,只是受到不良商家誤導;而在司法機關看來,在文件上簽字的孕婦就是違法者。

另外,塞班雖然對中國游客免簽,但合法停留期不超過45天,一般只允許中國游客入境塞班14天。考慮到生產周期,中國孕婦很可能在塞班非法滯留,生完孩子就遭遣返,甚至出現過大肚子孕婦在海關入境時被直接遣返的案例。一旦有了遣返記錄,再次入境美國將非常困難。

【即便生下孩子 入境美國也麻煩】

有的孕婦可能這樣盤算:“拼著自己不能進美國,孩子能成美國人就好。”

張軍說,這個國籍為美國的孩子想進入美國可并不容易。

首先,因為在塞班生娃,夫妻倆很可能被美國歸為具有強烈移民傾向。打上這個標簽后,雖然并不意味著會自動遭拒簽,但從實際情況來看,此類父母難以再拿到簽證并順利入關。

父母若不能進入美國,這個美國娃去美國也就成了問題,因為美國法律對未成年人單獨旅行非常“關注”。

那么,如果孩子由其他親屬等成年人陪同去美國呢?或者讓孩子單獨去美國,隨身攜帶父母雙方簽名的“不隨行父母同意函”呢?這當然并不違法,可是不要忘記,美國是個非常重視未成年人特別是兒童安全的國家,沒有父母陪伴的未成年人必定受到各類執法機構的特別關照。以往的案例中,受中國父母之托帶孩子進出境的叔叔阿姨因被懷疑“綁架兒童”,在美國海關遭扣留。

【美國移民政策正收緊】

最后還要考慮政策風險。美國移民政策總體呈嚴厲收緊態勢,特別是對期待享受美國社會福利卻未對美國社會作出貢獻的移民群體越來越排斥。

以目前爭議很大的“童年抵美者暫緩遣返”計劃為例。這個計劃由奧巴馬政府推出,允許童年時期隨大人非法進入美國的移民留在美國生活和工作,但特朗普政府已采取行動逐步廢除它。除非美國國會通過新法,否則大約80萬人將面臨被遣返的命運。

中國人赴美生子獲取公民身份的行為已受到美國媒體和法律界關注,雖然眼下還沒有全方位具體反制措施,但確實引發美國不少人士呼吁國會修法,而美國司法機關盯著這些月子中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去塞班生個美國孩子”看上去很美,現實卻往往非常骨感。綜合來看,這并不是僅需考慮經濟支出和時間成本的行為,更不是穩賺不賠的好事,其中牽涉人身安全、健康衛生、不良簽證記錄甚至涉嫌參與違法犯罪行為等諸多風險。

張律師等熟悉美國情況的人士就此提醒:面對有關“塞班豪華游生子”的強力推銷,請結合各方面因素綜合考量,謹慎決定,切莫心存僥幸,最后自己吃虧。

(據新華社客戶端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