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刮起“反腐風暴” 逾200人被捕

今年11月，沙特阿拉伯發起一場前所未有的“反腐風暴”，范圍之廣、規模之大，震動海內外。超過200人被捕接受調查，其中包括多名王子、大臣以及軍方高官。

觀察人士表示，長期以來沙特腐敗現象肆虐，影響投資環境，而隨著近年來油價大跌，沙特急于推動經濟多元化、擺脫對石油的依賴，更加凸顯打擊腐敗的重要性。

貪腐總額高達1000億美元

沙特本次反腐風暴始于11月4日，最初有11名王子、38名前任或現任政府官員、軍方官員以及商業大佬被捕，后續又有更多人員落馬。

沙特總檢察長謝赫薩烏德·穆吉卜11月9日證實，截至當天已有201人被扣押，就挪用公款、洗錢、勒索、受賄、以權謀私等嫌疑接受問詢，初步估算其貪腐總額高達1000億美元。

穆吉卜說：“截至目前，共有208人接受問詢……其中7人已經獲釋，未受指控。根據我們過去3年來的調查，我們推測，過去幾十年間的系統性腐敗和挪用公款行為造成至少1000億美元的資金濫用。”

被捕人員包括號稱“中東巴菲特”的沙特首富阿勒瓦利德·本·塔拉勒王子，前國王阿卜杜拉的兒子、國民衛隊司令米特阿卜·本·阿卜杜拉，海軍司令本·穆罕默德—蘇丹，經濟和計劃大臣阿德爾·法基耶，前財政大臣易卜拉欣·阿薩夫，前利雅得省省長圖爾基·本·阿卜杜拉，等等。

其中，阿勒瓦利德王子涉嫌洗錢，美國《福布斯》雜志估算他的身家為167億美元；米特阿卜被控擔任國民衛隊司令期間在軍火交易中中飽私囊；阿德爾被控在應對2012年中東呼吸綜合征疫情和2009年吉達洪災過程中受賄。11月6日，王子哈立德·本·阿亞夫繼任沙特國民衛隊司令，圖維吉里出任經濟和計劃大臣，國王薩勒曼出席當天就職儀式。

被逮捕的王室成員及政府官員被扣押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使館區的麗思卡爾頓酒店。這家酒店和周邊設施曾在今年10月被沙特政府用作舉行招商引資峰會的場所。此外，沙特國家安全部門下令禁止私人飛機從機場起飛，防止涉案人員離境。

沙特當局下令凍結超過2000個銀行賬戶，主要是由于不少嫌疑人開設多個銀行賬戶。隨著后續調查，沙特政府可能將涉腐人員的非法所得予以沒收。

最高反腐敗委員會官員哈立德·本·阿卜杜勒—穆赫辛·邁海森11月6日援引調查人員發現“大規模腐敗”的證據，暗示接下來將擴大調查，“最高反腐敗委員會將繼續調查貪腐案件、找出罪犯、發布逮捕令和旅行禁令，將違法者繩之以法”。

系列腐敗大案激起民憤

今年11月4日，沙特國王薩勒曼·本·阿卜杜勒—阿齊茲·阿勒沙特宣布成立最高反腐敗委員會。王室法令說：“如果無法根除貪腐行為，國家將不復存在。”

最高反腐敗委員會有權調查涉貪腐案件、簽署逮捕令、限制嫌疑人離境及凍結嫌疑人資產等，由今年6月被立為王儲的穆罕默德·本·薩勒曼擔任主席。在委員會成立當天，“反腐風暴”拉開帷幕。

觀察人士表示，長期以來，高層腐敗是影響沙特發展的一個痼疾，大刀闊斧的反腐敗行動響應了沙特民眾的呼聲。在此次“反腐風暴”中，利雅得地鐵腐敗案、吉達下水道系統腐敗案等一系列舊案再度進入人們的視野，引發沉痛反思。

以吉達案為例，這座沙特第二大城市多年前斥巨資，用于修建一套全新的城市下水道系統，然而由于有關人員收受巨額賄賂，下水道系統最終淪為“豆腐渣工程”。2009年，一場突如其來的洪水襲擊吉達，由于城市下水道系統不給力，超過100人死于洪災。民眾感到憤怒，要求追究責任、打擊腐敗的呼聲高漲。

沙特現任財政大臣穆罕默德·賈丹接受官方通訊社沙特通訊社采訪時說：“隨著‘反腐風暴’展開，國家進入新時代，政策更加透明、責權明確。”

在總部位于美國華盛頓的阿拉伯基金會主任阿里·謝哈比看來，“反腐風暴”釋放了一個信號，“高層人士不能再理所當然地坐享巨額財富和特權……這預示著特權泛濫時代的終結”。

沙特最高宗教機構高級學者委員會發表聲明，對薩勒曼國王的反腐敗行動表示支持，稱這將有利于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總部位于倫敦的全球風險和戰略咨詢機構“控制風險集團”分析師艾莉森·伍德提醒，沙特反腐敗行動的真正考驗在于“不是僅僅將腐敗分子捉拿歸案，而是要建立并維持一套透明的新規范”，從根源上治理腐敗。

王儲出面安撫海內外投資者

這場“反腐風暴”震動沙特各界，也一度引起海內外投資者的擔憂。

一些商業銀行和基金公司經理透露，反腐敗行動開展后的一周內，部分富豪著手變賣在沙特以及海灣鄰國的資產，試圖轉移到境外。在阿拉伯聯合酋長國迪拜，房地產公司的股價下跌，主要是由于擔憂沙特富豪不再投資于迪拜房地產。

從石油市場看，由于反腐敗行動引發的不確定性，加之外界對石油輸出國組織(歐佩克)延長減產協議的預期升溫，國際油價11月6日創造兩年以來新高。

針對上述現象，沙特王儲穆罕默德召集經濟和發展事務委員會開會，給投資者吃定心丸。

經濟和發展事務委員會隨后發表聲明，承諾保護在沙特境內外所有個人、私營機構以及國有和外資公司的權利，其中“包括那些部分或完全隸屬于因腐敗指控而被捕人員的貿易、金融和經濟產業”。

經濟和發展事務委員會強調，反腐敗行動的宗旨是創造一個健康和公正的投資環境，從而促進經濟發展。反腐敗能夠保證沙特投資環境持續具有吸引力，“有利于實現國民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保證沙特和外資機構獲得公平的發展機會”。

據沙特中央銀行人士透露，沙特央行計劃一周內與部分外國銀行舉行會議，目的是向他們保證被凍結的銀行賬戶只是涉案人員個人賬戶，而不針對其所在企業，希望這些銀行可以放心地在沙特繼續開展業務。

沙特央行行長艾哈邁德·阿卜杜勒—卡里姆·科立菲11月16日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采訪時說，自反腐敗行動開展以來，沙特資金外流雖然出現過小幅上揚，但規模并不大，所謂資金外逃的現象并未發生。

強力反腐為改革鋪路

不少觀察人士認為，在沙特王位傳承即將結束“兄終弟及”傳統的關鍵時刻，“80后”王儲穆罕默德強力反腐，有望為正在步入深水區的全面改革鋪平道路。

由于國際油價下跌，沙特過去3年來的財政赤字已經突破2000億美元。現階段，沙特正致力于推動經濟多元化，擺脫對石油的單一依賴。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新興市場分析師約翰·德弗特里厄斯注意到：“油價變化改變了游戲規則，他們無法再像過去20年間那樣行事了。沙特希望實現經濟多元，果斷出手打擊腐敗，原因恰在于此。”

2016年4月，時任副王儲的穆罕默德推出了名為“沙特2030愿景”的改革計劃，以應對石油價格大跌和未來后石油時代的挑戰。該計劃包括出售國家石油公司股權、削減石油補貼和擴大投資、建立世界最大主權財富基金，試圖通過經濟和社會改革的“雙輪驅動”，實現沙特的成功轉型。

世界銀行分管中東和歐洲事務的副行長哈菲茲·加尼姆接受《阿拉伯新聞》采訪時說，打擊腐敗是促進沙特經濟發展的關鍵一步，也是實現“沙特2030愿景”的重要條件，世界銀行支持沙特實施各項改革。

沙特能源部長哈立德·法利赫表示，反腐行動未對外商直接投資造成影響，也不會影響沙特的資金流動和投資環境。“沙特2030愿景”中出售國家石油公司股權的計劃也將照常推進。

按照沙特央行行長科立菲的說法，這是一場早該到來的反腐行動，有助于打造公平的市場環境，從而吸引更多的外國投資者。盡管從短期看，反腐行動可能給沙特經濟帶來一些沖擊，但是從長遠看，利大于弊。(本報特約記者 楊舒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