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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農:文學創作要重“創”
前些時根據老伴兒的建議看了若干集電視劇《養父的花樣年華》,覺得確實值得一看,劇情很接地氣,主人公郎德貴排長給人印象很深———一個很基層的兵團小干部,一個普通勞動者,其心胸之廣闊、品德之高貴,都在無可奈何的境遇中得到充分的流露。這樣的作品,比起那些天花亂墜的什么“神劇”來,高明多多了。
可惜在文化藝術領域,一個成功的高明者身后,往往有一個或一批不大高明的模仿者,他們不動腦筋,或者說把腦筋都動在如何模仿上,顯得忙忙碌碌,跟得跌跌爬爬,自以為得計,而不覺得可笑。
于是先有《小二黑結婚》,后來就有了《小二黑離婚》。可喜的是,似乎還不曾出現什么《小二黑復婚》。
于是先有《北京人在紐約》,后來就有了《上海人在東京》。以此類推,廣州人就只好去新加坡了,幸而沒有人來蹚這種渾水。
最近從某晚報上得知,《養母的花樣年華》近期就要在本地的電視節目里隆重推出了。看那故事梗概,依傍模仿的痕跡幾乎濃到化不開。
物質產品弄點模仿品、山寨貨還可以容忍,甚至還能受到歡迎;唯獨精神產品最忌緊跟成功者做人家的復制件———只有專攻模仿秀這門表演藝術者,不在此列,而當別論。
“文學創作”四個字中,邏輯重音應該落在“創”字上。依傍和模仿絕不能產生真正的好作品。古往今來,無不如此。
也不單是文學創作,理論和批評也應當是有創見的。現在常常看到的某些評論文章絲毫未見批評家思考的深度,一些一味叫好的肉麻評論甚至令人懷疑乃是作者的哥兒們在后臺喝彩。
文學理論文章方面,最可怕的則是沒有自己的思考,一味跟著洋理論狂奔。歐美時興什么,這里也就叫賣什么:俄國形式主義文論、新批評、結構主義文論、現象學文論、接受主義文論、解構主義文論,你方唱罷我登場。原著沒有看多少,只靠一點譯文就大寫其術語連篇的萬字長文;人家的理論還沒有吃透,就拿來分析文本,大講規律。當時固一世之雄也,幾年一過,完全無人問津,也沒有留下多少痕跡。后來西方文論的風氣變了,要向外轉了,于是新歷史主義、女性主義、后現代主義、后殖民主義、生態主義、審美文化研究、媒介研究等文學理論又出來領導潮流,城頭變幻大王旗以后,又是只靠一點譯文就大寫其術語連篇的萬字長文;就拿來分析文本,大講規律。看上去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幾年一過,也沒有留下多少給人印象深刻的東西。這同緊跟先行者的花樣年華又有多少不同?
魯迅先生曾經批評過當年美術界的一種大毛病,就是一味模仿西方的成功之作,“并未參與過先前的事業,于是有時不過敬謹接受,又成了一種可敬的身外的新桎梏。”(《而已集·當陶元慶君的繪畫展覽時》)在一味跟風的模仿者那里,人家成功的先例紛紛形成自己的桎梏,而又一門心思地躺在這里面討生活——這該多么痛苦,哪里還說得上什么花樣年華呢。
(作者系揚州大學教授,著名文選專家、魯迅研究專家)
編輯:位林惠
關鍵詞:模仿 文學創作 小二黑結婚 顧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