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東京８月１５日電綜述：日本學者呼吁以史為鑒　抵制安倍政府“軍學共同”路線

新華社記者楊汀　嚴蕾　王可佳

８月１５日是日本投降７２周年紀念日。日本廣播協會電視臺近日播出揭露侵華日軍７３１部隊暴行的紀錄片，在日本學界引起強烈反響。多名日本專家學者指出，防衛省近年加大軍事研究支援是通過政策和金錢妨害學術自由，與日本政府修改安保法以及“武器出口三原則”等一脈相承，有可能導致日本重蹈覆轍。

紀錄片名為《７３１部隊的真相》，除了揭露日軍在中國進行人體實驗和開發細菌武器用于侵華戰爭的殘暴罪行，還對醫學家和科研人員是如何走上戰爭幫兇道路的體制、政策和輿論原因進行了分析，即響應“國策”、金權誘惑、輿論氛圍。片尾援引有“學者國會”之稱的日本學者官方團體“日本學術會議”意見，對政府不斷削減科研預算的同時防衛省對學研機構軍事研究加大支援表達了嚴重擔憂。

該片在日本學界引起巨大反響，多名專家學者對新華社記者表示，日本政府此舉是赤裸裸地通過誘導扭曲科研方向，推進“科研人員版經濟征兵制”和“軍學共同”路線。專家學者呼吁，在“８·１５”日本投降日，學界應以史為鑒，不要再走上被政府鼓動、為戰爭推波助瀾的歧路。

慶應義塾大學教授大西廣是“日本學術會議”成員，也是慶應義塾大學“軍學共同問題研究會”的一員。研究會主旨是反對大學從事軍事相關研究。大西廣說，他和研究會不少教員同仁都觀看了《７３１部隊的真相》，認為這是對現實敲響的警鐘。

“正如片中所介紹，當時日本最好的大學是為７３１部隊等處于戰地的軍隊輸送研究人員的主力。一方面是響應‘國策’和輿論，一方面也得到巨大的經費補貼。結果是一流研究人員成為戰爭幫兇。令人擔憂的是，現在的情形與當時有相似之處。”大西廣說。

他介紹，安倍政府２０１５年出臺“安全保障技術研究推進制度”，招募“可用于防衛技術的先進民生技術”研究項目并為之提供資金援助，明確提出鼓勵研發軍民兩用技術。

“２０１５年防衛省為該制度劃撥預算３億日元，２０１６年翻倍為６億日元，２０１７年激增近１９倍至１１０億日元。在政府削減整體科研經費之時，該制度經費劇增。這對學研機構，尤其是國立大學和需要大量經費否則無法進行研究的理科和醫學研究機構是重大誘導。”大西廣說。

名古屋大學名譽教授池內了將安倍政府此舉稱為“科研人員版經濟征兵制”。“大學研究人員原本從事與軍事毫無關系的民生研究，安倍政府用金錢誘惑他們。防衛省的援助制度規定研究中途公開成果需報備、研究結束后也要進行追蹤調查，研究者一生與防衛省脫不了干系。”

對于政府的“軍事研究誘導”，日本學界反對聲浪高漲。“日本學術會議”繼１９５０年和１９６７年后，今年３月第三次公開聲明“不進行以軍事為目的的科學研究”，呼吁科研人員不要應征防衛省“安全保障技術研究推進制度”項目。名古屋大學、慶應義塾大學等國立和私立大學都聲明當前不允許本校研究人員申請該制度經費，明治大學還在日本報紙上刊登整版“意見廣告”聲明“不申請”態度。

大西廣說，據他所知，這些大學表明態度后，其研究人員和報考人數都沒有減少，這一定程度上說明日本民間對政府鼓勵軍事研究的反感。另據日媒數據，該制度應征項目從２０１５年的１０９件降至２０１６年的４４件。

雖然學界反對聲浪高漲，但對于今后日本科研人員被卷入軍事研究的可能性，大西廣還是表示擔憂。

他說，日本政府仍在逐年削減科研經費，尤其是國立大學運營費從２０００年起每年被削減１％，科研條件日益嚴峻。反觀之，雖然“安全保障技術研究推進制度”項目申請數量在降低，但合格率卻在大大提高，從２０１５年約８％上升到２０１６年約２２％，這對科研人員有很大誘惑。此外，安倍政府不斷渲染日本周邊安全環境嚴峻，輿論對于增加軍事科研經費和科研人員從事軍事研究的接受度可能提高。

日本東北大學從事科學史研究的名譽教授井原來聰也警告說，大幅增加“安全保障技術研究推進制度”預算，是安倍政府要將日本學界全面卷入軍事的強烈訊息，日本科學技術和研究的發展方向已經開始扭曲。

共同社客座評論員岡田充對記者表示，防衛省加大對軍事研究的支援與安倍政府修改安保法、解禁集體自衛權以及修改“武器出口三原則”等一脈相承。如果聽之任之，學術自由和獨立將受到侵害和利用，很可能重蹈二戰前以“國策”推進７３１部隊生化武器研究的覆轍。

“從這種意義上來說，有關７３１部隊的史料應該與南京大屠殺史料一樣，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記憶遺產，日本以及世界學術界和政府應永遠引以為戒。”（完）